約克啜一口清水,露出品嘗美酒才有的笑容:“預言的終章裡說,‘最後的龍載着最後的勇者抵達至深處,至此,什麼東西終抵樂土’。”
“……‘什麼東西’?”
“原話這裡是一團留白。”約克說,“我省略了一些細節,還有密林會被焚毀什麼的。”
米夏抓心撓肝,她總覺得細節才是關鍵。
約克把杯子扔給她:“聖典被精靈王收走了,你想看找他要。”
米夏接住,收進食籃:“所以你殺勇者是為了阻止預言?”
“也不是,隻是做個實驗。那個勇者我其實沒打算殺她。”約克理了理裹眼睛的髒衣服,“我是想威脅盧西斯,逼他說出真相,但失手了。你猜盧西斯什麼反應?”
“複活了她?”
“……好無趣的猜測。”約克撇嘴,“既然是威脅,我肯定準備了不會留全屍的方法,盧西斯也沒法複活。他什麼反應也沒有,也沒把我的所作所為告訴其他人,就隻是看着,跟他現在一樣……不,也不一樣。”
盧西斯長久以來都如沒有主見的人偶,如果在有麻煩時遇見他,他會當機立斷地幫忙,但事後便馬上離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多數時候,人們甚至無從知曉這位神仆的行蹤。
在突然出現阻止那場戰争前,他更像是某種鄉野怪談。
“既然世界末日要到了,我肯定不能跟着一起自取滅亡。迷宮既然能挺過上一次世界末日,那或許能挺過下一次。”約克撐着下巴說,“但祭祀會削弱迷宮的力量,而最後一位勇者,也就是你,會毀了整個迷宮,毀了這駕方舟。看到盧西斯如此保護你,我更确信了,你就是預言書終章的主角。”
米夏緩了一會兒,消化完所有信息,道:“你真是自私得坦坦蕩蕩。”
“你們有這麼句話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約克笑眯眯地換了個姿勢,“又有誰不自私呢?特拉爾人不告訴你這些事,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你拐到他們的國土上舉行祭祀,盧西斯……更是目的不明。
勇者小姐,你又是為了什麼不斷前行呢?”
米夏怒了:“還不是你們那個世界搞出的破事!我們連咖啡都喝不上了!我現在就想解決掉那圈風暴休個長假回家!”
約克被她踹得直晃悠,趕忙讨饒。
米夏冷靜下來,追問細節:“被你殺死的勇者,就那麼死了?”
約克難得帶上了一絲迷惘:“……她死在很特殊的地方,我不知道。”
“你還要殺我嗎?”
“有機會的話。”
“你其實也不明白預言的内容。”米夏皺眉,“就沒可能我會打出個Happy Ending嗎?那個‘什麼東西’也會帶着所有人抵達樂土。”
米夏抓住欄杆,逼近約克:
“你來幫我,我們一起搞清這一切,你再決定要不要殺我。
但我也不會坐以待斃,殺人是不對的,你肯定會得到應有的審判。要是你留在了A城,那會兒針對異界人的法律應該完善了,我們會給你踩縫紉機的機會。如果你回去,就是那個世界的事,記得去自首。”
“……”約克失笑,“兩百年了,已經過追訴期了。”
“……你很閑嗎還研究我們這裡的法律??”米夏抽出龍骨匕首,“發誓吧,在查清真相、逼盧西斯說出一切前,我們和平相處。”
約克雖然看不見,但第六感讓他汗毛倒立:“我答應你。但你要幹什麼?”
“歃血為盟。”
米夏其實想在他背後刻個“人渣”,這當然是出于完全的報複心。
但那太費時間了,她決定搞簡單點——給約克放個血來個結盟儀式。
匕首很鋒利,約克先感到掌心有風穿過,疼痛才後一步襲來。
鮮血流入杯中,米夏用手指沾着血給他額頭上寫了個“人渣”。
約克抽回手,捏着手腕苦笑:“你能讓我來嗎?萬一我手廢了怎麼辦?”
米夏漫不經心地用餐布擦刀:“盧西斯在下面待機呢。”
“我得提醒你,我無法被神官治愈。”約克歎氣,“殺死勇者的人會被神所厭棄,你要真往我脖子上紮,我這個好用的幫手當場就沒了。”
米夏愣了一會兒。
她這隊裡一下多了個絕食系角色,比鐵蛋還難撈。
……算了,死就死吧,他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