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五條悟睜開眼睛後說的第一句話是:
“我要吃金平糖。”
侍者喂他喝下一碗粥油,六歲的男孩自己端着碗,吞下清甜的肉炖藕湯,
見他狼吞虎咽吞吃着烏骨雞的腿,侍者和外面打了個手勢,金平糖就送到了悟的屋裡。釀酒瓶大小,裝得滿滿的。
祖母看他醒了,用帕子一角抹去眼角淚水,快兩天了,她幾乎沒睡,實在撐不住,回了房休息。母親留下陪他 ,但也隻摸摸他的頭發,坐在一邊不說話。
侍者們倒是都顯露出了喜悅之情,奔走相告“悟少爺醒了”。
兩日的煎熬,得見曙光。
京都各店鋪都還未開門的淩晨四點,五條悟扔了幾顆新鮮出爐的金平糖進嘴裡,說了他醒後的第二句話:
“姐姐呢?”
天色還未亮,兩個孩子的玩樂室裡擠滿了人,隔着一扇人影綽綽的障子門,躺着五條望月。
侍者給女孩換上了睡衣,她看上去就與睡着了無差。梳理整齊的白發散落,雙眼緊閉。
“姐姐,望月。”五條悟喚道。
沒有反應。
“小月?”他又叫道。
沒有反應。
他大吼了一聲:“笨蛋姐姐!”
說完,五條悟一把拉開了門,玩樂室的衆人早就往這邊探頭,這時一齊看向他,有幾位做出求神拜佛的手勢,露出頗為寬慰的神情。
“悟,到底怎麼回事?”爸爸坐在靠牆的主位,問道。
房間裡擺着顯示屏,所有人都盯着它看。
上面有一個像素化的小人,頭發是白色的,長及肩頭,她穿着畫了枝蔓般條紋的衣服,腦袋上頂着一行字:
「小月。」
“姐姐?!”
五條悟走到顯示屏前,按住了它,像是要把腦袋探進去。
沒人操縱手柄,屏幕裡的像素小人卻在動。大家像是在看動畫,看着女孩起床洗漱,打掃屋子,出了房間,和其他小人交談。
她遇到了一個金發的像素小人,小人的腦袋上飄着「酷拉皮卡」這個名字。
屏幕上蹦出一行字:「小月朝酷拉皮卡點了下頭,表示招呼。她從第一眼,就覺得這個金發的男孩長得很漂亮。」
“啊?這是誰啊!”悟擰眉。
他回頭看向成年人們,想從他們臉上尋找到答案,但所有人看上去都愁眉苦臉的。
爸爸也朝他搖了下頭,年輕的管家實習生緣向悟說明了一切。
那日他們以為悟和小月在玩樂屋睡着了,抱他們回了各自房間。但第二天早晨,兩個人都沒醒來。
五條家的人都急壞了,找來咒術師,又找到了一般的醫生,沒查出任何問題。
并沒有腦損傷,但在醫學上,一個人和睡着了似的醒不來,不是叫睡美人,而是叫做植物人。
還在學習中的緣是無緣參與如此重大事件的。
他被派去收拾玩樂房,卻無意中踩到矮桌下的遙控器,打開了屏幕。遊戲機已經關了,按道理,連着的屏幕不會有畫面,可屏幕裡卻放着動畫。
兩個白發的孩子,在森林裡移動,尋找出口和食物。
頭上顯示了他們的名字:悟與小月。
年輕的緣頓時明白了:小月和悟之所以沒醒,是因為他們還在遊戲裡。
送來遊戲的人竟還呆在自家,在五條家的人找去後,他吞下藏在牙齒裡的毒藥,即刻身亡。死前他聽說悟還活着,發出了不甘的叫聲,因此能判定這是針對悟的暗殺。
這人與五條家是世交,做出這番事,沒人能想到。
當務之急,是喚醒小月和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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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想進入遊戲,但能找到的咒術師都被叫來,沒有絲毫進展。
一群人眼睜睜地看着悟和小月探索森林,悟中毒吐血。沒人睡好,天就要塌了,沒人敢睡覺。
一個小時前,小月背着他在樹林裡橫沖直撞。
一個小時前,顯示「悟死去了」
在驚慌失措後,躺在家裡的五條悟睜開了眼睛,屋子裡的大人們頓時散去了一半。
聽悟說了他進入遊戲的經過後,通過電話連線的軟件工程師澤田弘樹說:“有沒有可能,進入遊戲要滿足一定條件,比如兩人同時握住手柄。”
他們當然也試過了。
“帶悟去休息。”爸爸忽然說。
“我不去,休息夠了。”五條悟不明情況,不肯走:“姐姐還沒醒。”
爸爸沒再說話,五條悟也沒見過這麼沉默的爸爸。在媽媽的勸聲下,他還是姑且回了自己房間,不硬碰硬,子厚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