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可能會有的提問，以及，“我能不能…”“可不可以…”之類争取權利的事通通沒出現。

見周吾全盤接受，沒有廢話，神色也如常。崔勝澈摁下心底那聲跟氣泡似得直往上冒的“嗯？”，肅着張臉，繼續擺出不近人情的冷酷形象：“時間很緊，沒問題的話，練習從今天開始。”

然後，等周吾默不作聲點完頭，他就輕擡下巴，像早有準備，朝某個方向揚聲道，“順榮——”

周吾順視線望去，就見方才對視過的男生小跑着過來。

文俊輝在旁介紹：“他叫權順榮，編舞超厲害，你跟着他先打基礎。”

“啊，對了，我教你怎麼說【前輩】，記不住名字的話一律先叫前輩。”

周吾應聲，聽他說一遍，又跟讀一遍，記下發音。

“哥，我可以帶電子設備進來嗎？計時器、平闆，gopro，還有電腦。”周吾想起自己被送到這裡的目的。

文俊輝歪了下頭，目露疑惑。平闆在練習室倒常見，選歌、找beat、扒舞…都用得着。但計時器和gopro…嘶～幹什麼用？

他眼中困惑太濃郁，周吾無奈地聳了下肩，解釋：“我得錄下來定期給我媽彙報。再說那位權順榮，”他頓了下，入鄉随俗，“前輩總不能浪費太多時間在教基礎動作上，錄下來方便自學，有不會的再針對性問呗。”

文俊輝恍然大悟，覺得他小小年紀考慮得還挺周到：“我幫你問問。”

至于定期給媽媽彙報，文俊輝完全不奇怪，未成年人在異國他鄉，父母不擔心才怪，他家裡也要求每天三個時間段聊上一句。

周吾理由充分，崔勝澈和權順榮沒道理拒絕。

等他拎着那隻背了快四年的黑色雙肩包進來，在不會打擾其他練習生的角落安好設備，文俊輝才揮揮手：“那我先去練習了，吃晚飯的時候帶你認一下食堂。好好學，加油！”

周吾目送走他，看向權順榮，一時半會兒消不了腫的眼稍用力就眯成了兩條縫：“前輩。”

權順榮擡眸，表情淡漠地嗯了聲：“手機，Get it Poppin’ with Nelly。”

【手機】

發音和英語單詞中handphone很像，後半句幹脆就是英文，聽着像首歌名。周吾試探着掏出手機，見權順榮沒有出聲打斷，便打開音樂軟件邊輸邊念：“get it po…？”

“Poppin’ with Nelly.”

果真是首歌。

周吾調轉機身遞給權順榮，擡頭等他指示。

練習室内人聲嘈雜，權順榮長按音量鍵，把聲音調至接近滿格：“現在教你的是練習生剛來時例課上的内容，我們叫Routine，是練習舞蹈基本技能的反複動作。”【注1】

周吾隻聽懂個“routine”，詞彙手冊上其中一個翻譯為“慣例”，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權順榮眼神指向了gopro，伸出食指：“我先完整跳一遍。”

周吾意會，站到gopro後，比了個“ok”的手勢。他本想調整角度，但權順榮扯掉系在腰間的格子襯衫、團成一團墊到手機下面，點開播放器，再回來時，随意一站就是鏡頭正中央。

不笑時顯淩厲的上挑眼尾在音樂響起的刹那，驟然轉變。

周吾又聯想到小時候隔着電視屏幕把他吓一跳的大型動物。這回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那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哪怕是最簡單的動作，都像被賦予靈魂，一下子抓住人眼球。

行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打第一眼就有些排斥自己，但這人的确有傲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