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爸心裡是有他的。

周吾撿起銀行卡塞進褲兜，感歎着抖了抖被子。

這回，被子裡又掉出一張正正方方的黃色便利貼，輕飄飄落到他腳邊。

周吾一怔，心說他爸該不會還偷偷摸摸給他寫了小信吧，走的時候也沒見他爸表現出什麼不舍的樣子，難道是愛在心口難開？

他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撿起便利貼。

隻見打頭一行字被潦草劃掉，仔細觀察就能發現，記載的内容是開會時間、地點和課題名稱。

周吾又用指腹摸了摸背面，都快沒粘性了，像随手拿起的廢紙。但出于對他爸的信任，覺得哪怕是一句“好好照顧自己”，或者“等爸爸來接你”什麼的，他都會把這張紙夾在手機殼裡天天看一眼。

便條上的字寫得龍飛鳳舞，周吾辨認許久。

——去年壓歲錢。

周吾：“…”

敢情羊毛還出在他身上。

使用過的便利貼屬于什麼垃圾來着？

……

把最後一件衣服挂上夫勝寬勉強騰出的位置上。排隊等洗澡的工夫，周吾拿出電腦，把gopro内視頻導入，又問夫勝寬要了宿舍wifi密碼。

練習部分壓縮後用郵件發送，截圖時長和拍下的計時器上的數字發相親相愛群裡。

發完進度，周吾單獨截出權順榮那三分半鐘的基礎技能。

夫勝寬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偷看，實在是兩人床墊相連，睡覺時不注意的話，說不定頭跟頭都會碰到一起。

所以，隻是随意一擡眼，就瞥見了屏幕上權順榮的身影。在猶豫該直接問“這是什麼？”，還是先按捺住好奇、等熟些再問時。

周吾看了他一眼，大方把電腦往兩張床墊的交接處挪：“一起？”

這個單詞多次出現在今晚權順榮帶着練舞時，他記住了。

……

夜深寒氣重，崔勝澈縮着脖子，一手插兜，一手拎着金組長托人送來的塑料袋，小跑着從室外回到宿舍，剛站定，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好幾個人圍着“朱雺”，擠在電腦屏幕前不知道在看什麼，這其中，金珉奎那小子格外顯眼。說顯眼好像又不準确，該說聲音比較特别。尤其那語速，又快又密，也不管“朱雺”能不能聽懂，自己說得很起勁。

洗完澡出來的李燦還伸手跟他high了個five。

融入得挺快。

崔勝澈哼哼一聲，站在客廳通往玄關處的過道叫他：“朱雺。”

周吾還沒适應自己名字的韓文發音，還是那個想研究剪輯軟件、叫金珉奎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注意到崔勝澈。

周吾過去就被塞了個碩大的白色塑料袋，他接過袋子，垂眸看了眼，裡面裝着生活用品，牙刷牙膏洗發水浴巾之類的都有。

“金組長給你準備的，不用跟孩子們說。”崔勝澈叮囑了一句。他不清楚其他人知道“内幕”後會懷有怎樣的心情，但下意識地認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少，如果“朱雺”加入出道組已成定局，那他希望他是被集體接納的。

【Kim team長】【孩子們】【不】

周吾隻聽懂這三部分，他的理解是，這些東西是他爸上大學時的室友、那位金叔叔給他準備的。至于另外半句，沒有語言基礎，就算猜，他也猜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手機不在身邊，周吾看着崔勝澈，眼中浮現淡淡的迷茫：“孩子們，不，沒聽懂。”

崔勝澈腦子卡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拿出手機打字給他看。

心裡多少覺得“朱雺”這人有些神奇，到了完全陌生的語言環境，也絲毫沒有因為聽不懂出現眼神躲閃，或是無助的表情，隻有坦然。以緻于自己都産生了“他聽得懂”的錯覺。

伸過來的指尖冰冰涼涼，周吾看清屏幕上顯示出的中文，雖不解，但還是應了聲“内”。

……

這晚，伴着被調小音量的年末舞台熱門歌曲，以及隐隐綽綽的電視機光線，周吾沉沉睡去。

截至2013年12月31日，回家倒計時996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