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崔勝澈他們房間搬出的床墊有股讓鼻子發癢的谷馊氣,想必上一任主人離開了已經有一段時間。
周吾皺了皺鼻子,暫且忍住了,但鋪床單時揚起的細塵還是讓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旁邊遞來兩張紙巾。
周吾放下手中被單的一角,擡頭道了聲謝。
“你叫朱雺?我叫夫勝寬,你好。”
夫勝寬坐在自己的床墊子上,假裝一直沉浸在網絡世界、是因為阿嚏聲才注意到周吾的存在的樣子,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開,擡眼瞅去。
其實他哪能不知道他叫“朱雺”,不過是為搭話找個由頭罷了。
【Boo SeungKwan】
周吾記得他,是那兩個“打趣”權順榮的男生中的一個,他抓着紙巾嗯了聲。
噔——
就這時,正沉浸在“他笑起來嘴邊竟然有小括号诶”這一發現中的夫勝寬忽地聽見道聲響。
細微,卻清晰入耳,就在天花闆。
客廳随之驟亮。
周吾和夫勝寬不約而同仰頭。
聲音來源是連日來疲于應付工作,疏疏懶懶泛着昏黃燈光的圓形吸頂燈。
燈光在他們望去瞬間又暗下一個度,來來往往徘徊幾回,最終岌岌可危地定格在亮的那方。
周吾心想這公司怎麼從大樓内部到宿舍的燈都有問題,差這點錢請維修師傅?還是韓國人工費很貴?但堂堂一個經紀公司缺這點錢怎麼都說不過去吧。
夫勝寬則是吓了一跳,雙手交疊捂住心髒的位置,張着嘴,瞪圓了眼。遲遲,等反應過來是什麼,神情才轉驚吓為放松。
周吾收回視線就瞧見他誇張的表情,沒忍住又笑一下。
雖然那麼形容有些俗氣老套,但夫勝寬刹那間能想到的,就真是,
陽光,夏日,沙灘,白浪打/黑礁的海鹽氣息。
他一時不知道是因為燈火敞亮才顯得人明朗,還是因為周吾笑得明朗,燈火才變敞亮。
想看又不好意思盯着看太久,于是夫勝寬撇開眼,隻心裡暗自嘀咕,
連燈都會看人下菜不成?
但最終,好奇心還是幹脆地戰勝了面對新人時作為前輩的矜持,夫勝寬不知是從哪裡掏出的住民登錄證,指着自己名字後綴的漢字,一字一頓:“夫,勝,寬,是這三個字哦。”
夫Boo,勝的發音與中文類似,寬的發音像guan。
周吾點着頭喊他大名:“夫勝寬。”
發音标準,夫勝寬很滿意,但過半晌又覺出不對勁來,抿唇搖搖腦袋,指正道:“不是,你應該叫我勝寬哥。”
周吾疑惑地“嗯?”
夫勝寬細細打量,周吾眼裡,是一眼能望到底的澄澈透亮。瞬間就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好吧,他做哥哥的不能對一點不懂韓語的弟弟苛求太多。
見周吾拿着擤完鼻涕的紙巾張望,夫勝寬指了下廚房的位置:“垃圾桶在那裡面,記得分類,不要扔錯。”
【哈吉嘛】出現頻率很高,根據之前碰到過的情況,周吾猜大概是用在“不要做某某”之類句式中的否定詞。
去廚房果真見到兩個垃圾桶,角落還有個紙箱,易拉罐罐頭堆得快冒出小尖。
啊,垃圾分類。
所以剛才那句話可能是讓他别亂扔吧。
……
扔完垃圾周吾繼續收拾行李。他不認床,但認被子。從小用到現在的蠶絲被被壓縮在真空袋中壓在箱底。
他拉開封口,拿出被子。
隻聽一聲輕微的“啪”,視野中就多了張色彩斑瀾的卡片。周吾定睛望去,一下明白是誰放進去的,内心頓時像有暖流淌過,一種名為感動的情感令他動容地抽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