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室一角,音樂戛然而止,舞蹈漸停,高高舉起的手臂惶惶不安地落下。
權順榮就着彎腰拿平闆的動作,擡眼斜睨他們一眼:“昨天都練習了嗎?我連夜把動線圖和動作改出來不是為了在今天看這些東西的。”
他用“這些東西”來指代他們糟糕的表現,不滿之意溢于言表。尹淨漢餘光掃過默不作聲、垂着腦袋的其他兩位和蹙起眉努力想要聽懂的周吾,硬着頭皮出聲:“練習了,但動線、位置改動大,動作又有調整,還需要點時間。”
“後天考核,你們還需要多少時間?”
“知道來不及,就該把吃飯、喝水、聊天、睡覺的時間都省下來練習。”
“還是因為快放假了,連考核都不在乎了?”
一時無言。
在權順榮灼灼目光下,尹淨漢也忍不住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時間确實緊張,但權順榮是最辛苦的那個,既然他能做到,他們就沒資格說“不行”。
怪隻怪…尹淨漢出神地盯着地闆縫隙,想起周五發生的事。
那天——
公司走了名練習生,練習時長僅次崔勝澈,出道預備役。
離别來得毫無征兆,像長夏裡的冰雹,劈裡啪啦一頓往下砸,直打得人措手不及,腦袋發懵。
來上課的老師用眼神制止了想開口挽留的人,他走後,她才冷靜道:“下決定是瞬間發生的事,但今天能用輕松的心情跟你們說再見,說明在這之前,他已經思考了很久。所以,别說些讓人為難的話。”說着,她從左到右掃了一圈,瞥見一顆顆低垂的腦袋,不由輕嗤一聲,“他選擇走另一條路,又不是離開這圈子,遲早有遇到的那天。倒是你們,一個個哭喪着臉幹嗎?不練習了?”
被考核陰雲籠罩的練習室多了一絲惆怅。
但沒時間感傷,很快,現實問題如暴雨前的黑雲,沉沉壓下。
走的是他們組的練習生。
接下去的選擇有兩個,一是繼續練習、留出空位,二是修改動線、彌補空缺。
權順榮幹脆了當地選擇後者,于是就有了上述一幕。
離開公司是個人選擇,實屬人之常情,而順榮是為了表演的完整性,也沒問題。尹淨漢心下微歎,怪隻怪自己沒能力在短時間内記下修改部分,又沒咬牙狠狠逼自己一把。
沉默半晌,尹淨漢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來緩和低迷的氣氛,就忽聽身旁周吾說了句…
“卡瑪一搜。”(你,老實呆着吧)
卡、卡、卡瑪什麼?
如果此刻能發出聲音,尹淨漢确信自己說出的話一定是結結巴巴的。眼睛比腦袋轉得更快,他不敢置信地朝周吾看去,連呼吸都滞了瞬。
這孩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還是他耳朵不好使,聽錯了?
權順榮顯然也被這命令式非敬語給弄懵了,眉頭一下蹙得死緊:“你說什麼?”
周吾皺着眉,滿臉嚴肅,發音準确地重複:“卡瑪一搜。”
話音落下,空氣凝結,整間練習室都靜了一秒,衆人側目,皆用略帶堂皇的表情,瘋狂看眼色。
“不,我是想說,與其沒有把握地用改版參加考核,是不是延續先前的版本,把前輩的位置空出來,完善這階段的成果。”周吾看着權順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話說的磕磕絆絆,但意思傳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