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延洙并沒有責怪的意思，他看着周吾，心平氣和說：“公司的意思…”

“哥，你跟我說吧。”

崔勝澈站了起來。

金延洙卻搖搖頭：“在中國，這孩子明年就成年了，也固定着一個節目，這些該說給他聽。”他的目光掠過崔勝澈遲疑不定的臉，落到周吾身上，“公司的意思是活動照舊，給你們換一個經紀人，但這…”他頓了下，眼神指着周吾額角那塊無菌敷料，“會對外稱是不小心摔的。”

周吾等了等，始終沒等來下文。

他掀起眼皮子，注意力被窗外若隐若現的白點短暫地引走，但落地窗上還映着室内的燈光，他不确定那白點到底是雪花還是什麼。

一天下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叫嚣着要休息。

腦子已經有點轉不動了，但這事，僅通過金延洙的話反推，就能知道公司的真實意圖。

無非是宣揚出去對Pledis，對Seventeen都沒好處。

所以，隻要他不準備離開組合，就不可能跟公司撕破臉。

金延洙安靜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開口。

想通這些，周吾眼神漠然，裡頭沒什麼情緒：“那事公司要怎麼解決？”

他之于Pledis無足輕重，那Seventeen呢？克拉呢？換經紀人算什麼交代。

“你們想怎麼解決？”

聽金延洙反問，周吾眼中微有嘲色，想說做錯事道個歉，有這麼難？

但崔勝澈先于他開口了，起身站在他身側，稍前一些的位置，冷聲道：“公開道歉。跟克拉，跟成員道歉，辭退拿東西的staff。”

在周吾看來，這不過是最簡單的東西，金延洙卻定定地看着崔勝澈，說出來的話令人費解。

他說：“跟公司談條件——”

崔勝澈透過落地窗，瞥了眼李碩珉和周吾的身影，再次打斷金延洙，喊了聲“哥”。

這回金延洙沒堅持，點點頭，同他走到一旁去。

窗外的白點開始變密集了，風應該挺大，白點連成一片，飄飄搖搖地往下落。

周吾和李碩珉并排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倆人都帶着兜帽和口罩。

李碩珉注視着落地窗裡崔勝澈的身影，隻能看清個輪廓，五官很模糊，他問周吾：“是我們不能知道的事嗎？”

“大概吧。”

“會有道歉嗎？”

醫院裡有令周吾心安的冷冽和消毒水味，但這個問題讓他感覺很冷，兜帽上濕漉的血腥味更是令人反胃：“我不知道。”

對話被急停在醫院門口的救護車打斷，門廳熙攘。

良久，等門廳再次恢複寂靜時，李碩珉垂下眼，又自責又難過：“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

周吾是為他出頭才受的傷。

周吾仰着腦袋，好像什麼都沒想，隻是在發呆，好像又冒出了很多念頭。聞言，他回神，側目去看李碩珉，認真說：“是我不喜歡他這麼說你。”

“哥，他根本不了解你。”

“你很厲害，帥得一批，真的。”

他們知道個屁。

“錯的不是我們。”

李碩珉愣了愣，很久，才低低嗯了聲。

崔勝澈和金延洙不知道談了些什麼，運營組長出來後，金延洙讓她先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雪下得很大，沒一會兒工夫就積起了薄薄一層，棉絮般的雪花在路燈底下斜飛，回宿舍的路上，沒人說話。

又隔一天，12月8日，@pledis17_STAFF和@pledis_boss發布道歉文，就近期發生的事對粉絲和Seventeen成員們進行道歉，并對該職員作辭退處理。

周吾也是後來才知道，跟公司談條件，要麼付出代價，要麼手握籌碼。

以前的他，心裡滿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意氣，以為沖破了練習生和愛豆之間那道名為“出道”的屏障，剩下的，就隻有奮力往前奔跑。

然而不是所有路都長滿了鮮花，有的路在有人經過前還不能被稱之為“路”，有的路上滿是泥濘和絆腳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