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見她逐漸消失于蔓蔓垂花紫藤長廊,又瞥見吃得眼梢舒展滿意的少爺:“少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廚子,為何不将人留下?”
白玉勺停擱琉璃魚骨中間,一個用力碾成兩段,丹鳳眼藏着陰翳:“本少爺做事,何須你一個奴才置喙。”
“少爺教訓得極對,是小的逾越了。”
少爺那麼輕易就讓那位曲小姐走了,說不定那位曲小姐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離開城南府邸的曲檀沒有在街上停留,而是加快腳步往如意大飯館走去。
她出來了那麼久,現在又正值飯點,飯館裡肯定忙得人手不沾地。
雖說她是被帶去給那位小公子做飯,本質上還是留在飯館打雜,給她發工錢的是掌櫃,又不是那位越公子。
正在櫃台敲着算盤的掌櫃見她回來了,笑容頓時堆滿眼梢:“小曲你回來了,那位公子可有為難你?”
曲檀搖了搖頭就往廚房走去:“越公子隻是讓我做了兩道菜就走了。”
“做的是什麼菜啊?”林掌櫃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耳邊仿佛聽到了金元寶嘩啦啦入袋的聲響,原本正在吃飯的食客也伸長了脖子豎耳高聽。
剛掀開墨青蘭團帷帳一角的曲檀将前面女侍說的一字不落重複:“一道集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三元雪山鮮湯,一道翡翠照玉骨,琉璃入口軟如綿,甜點就要一道白鶴晾翅點餘愚婦,日夜操勞不得語。”
随着曲檀掀簾去了廚房那邊,一個正在吃着松花蛋羹的客人嘟哝起來:“這是什麼菜啊?俺怎麼聽着像是為難人。”
也有人的好奇心被勾起,喊道:“老闆,我們也要剛才那個廚子說的菜,價格不是問題,我們也想要嘗一嘗是什麼味道。”
畢竟那位越公子的嘴巴有多挑,毒辣,他們可都是一清二楚。
原本以為這家如意大飯館也會被那位越公子批評個一無是處後倒閉,誰知道它非但沒有倒閉,還得了那位公子的青睐,可不讓人好奇嗎。
“好好好,你們等着,我這就讓她做來給大夥們嘗嘗鮮。”笑得合不攏嘴的林掌櫃哪兒還顧得上對到一半的帳,重要的是将他們如意大飯館的名聲打出去才行。
來到後院,見到正蹲在井水旁洗菜的曲檀,恨鐵不成鋼地将人拉起就往廚房走:“還洗什麼菜啊,以後小曲就是咱店裡的掌廚了,你聽見外面那些客人要點的菜不,還不做上一份給他們嘗下你的手藝。”
“可是………”
“什麼可是不可是,以後你就是我們如意大飯館的掌廚,誰敢說一個不字,老娘就讓她收拾包裹滾蛋。”林掌櫃說這句話時,似乎沒有注意到一旁正在炒菜的李大姐神色微僵,颠勺的手一頓。
既然掌櫃的都這麼說了,曲檀也不好再拒絕。
後廚裡的食材沒有像越府裡如此齊全這件事,她還是得要和掌櫃的說一下,免得會讓那些人大失所望。
好在那些人不介意,掌櫃的也拍着胸脯讓她放心做,那顆不安的心才跟着放回去。
當兩道菜端出來後,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用筷子戳了戳那根散發着瑩瑩金光的琉璃魚骨,下巴震驚得快要合不攏。
“這是什麼?”
“這道菜叫琉璃骨。”原本是叫琉璃魚骨的,林掌櫃覺得琉璃骨更高雅,且賦予一層神秘色彩,也更容易哄擡高價。
“怪不得。”又伸手指了另一個用豬肚包得嚴嚴實實的肉球,“這又是什麼。”
見他們問起,林掌櫃故作神秘道:“你們看好了,這可是早些年差點兒失傳的龍鳳抱胎,就連女皇都不一定能吃過的美味”
隻見林掌櫃用一把匕首先切開最外層的豬肚,露出裡面的一整隻雞,又從雞的肚子裡拿出一整條完整的魚,要喝的湯,正藏在魚肚裡。
湯汁鮮美不油膩,甜醇味濃,既帶着魚的鮮,雞湯的美,豬肉的濃郁,三種不同的食材就那麼完美地融化成一種味道。
“這味道确實不錯,難怪讓那位越公子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第一個嘗螃蟹的人露出一臉迷醉。
“你讓我嘗嘗。”
“俺這輩子頓時覺得圓滿了,太好吃了!”
外面的吹捧聲有多高,廚房裡的曲檀就有多忙。
好不容易等天黑,飯館準備打烊了,得以喘上一口氣的曲檀才想到她出去那麼久了還沒回來,小可憐又沒有吃過東西,現在指不定餓壞了。
好在廚房裡還剩下點白米粥,又同掌櫃的買了點下飯的鹹菜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