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輕輕一笑,這笑讓他那張煞氣深重的臉竟顯得柔和起來,他舉起對講機:“李知風,說正事。”
“哦,”耳機裡傳來王珩的聲音,李知風這才反應過來,把手中的酒水單遞給餘愁,“幹娘,我們主廚說請你們三位喝東西,飲料特調都有,想喝什麼喝什麼,想喝多少喝多少,喝完還能再續,感謝你們來捧雨季的場。”
王珩頓了頓,轉身對宋北晴道:“我什麼時候說的?”
“是的您沒說,他既然不仁那就别怪我們不義了,珩哥我們待會兒一起……”宋北晴搖搖頭,說着做了個菜刀抹脖子的動作,“……他吧,讓這小子知道穿白大褂的都不是好惹的。”
盧越也湊上來:“我看行。”
于是三人就李知風的一千零一種死法十分和諧地達成了第一個共識。
餘愁接過酒水單,看了一眼還在後廚手起刀落炒着菜的宋北晴,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反倒是宋北晴不好意思地率先移開了。
這混小子又在鬧什麼别扭。餘愁覺得好笑,轉過頭對李知風道:“謝謝,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三人看了看,最後點了一杯歸時閑,一杯紫色雨季,還有一杯鲸落。李知風殷勤地在吧台等着,酒調好後又親自端給了他們。
“謝謝。”餘愁接過他手中的酒拿給魏凇和孟奕然,又朝眼前這個長發挑染、脖子上文着堕天使路西法,極盡前衛之能事的“後輩”笑了笑,見他仍舊站在一旁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問道:“學弟還有事情嗎,要不要一起坐下吃飯?”
宋北晴腦袋裡瞬間崩起了一根弦,他在一秒鐘内從玉皇大帝到閻王爺把滿天諸神拜了個遍,心道長點心吧李知風,馬上拒絕他,以後我給你帶飯絕對用補腦的食材!
萬幸李知風識相地搖搖頭,然而下一秒他便遊刃有餘地得寸進尺了,他從口袋掏出一隻馬克筆,雙手捧着送到了餘愁面前:“幹娘,你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餘愁實在不能接受他這個稱呼,但多少猜到跟宋北晴有關,又不欲當着魏凇兩人的面過多争辯,隻得道:“可以倒是可以,簽在哪兒?”
李知風嘿嘿一笑,蹲下身子扒開自己的T恤,露出一側肩膀,指了指一邊凹陷的鎖骨:“這兒!”
轟——
李知風這個無恥的蠢貨!!!宋北晴僵在了原地,耳内再也聽不見什麼聲音,他像一隻未經馴化卻隻能憑着幾顆乳牙護食的雛狗,拿起桌子上的對講機絕望地大喊:“絕對不行!”
前廳的客人們滿臉不解地看了過來,宋北晴瞪着眼淚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餘愁。随後“啪”一聲,王珩一巴掌拍在了他腦袋上,沒好氣道:“哪來一隻窮兇極惡的大蚊子,吵死了。”
最後餘愁也沒有在那個羞恥的位置簽上自己的名字,隻在李知風的小臂上快刀斬亂麻簽了個與以往字體完全不同甚至不太能辨别出來的晚江。
幸好,李知風見好就收,總算心滿意足地回了音樂區。店裡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餘愁他們也開始用飯,宋北晴松了一口氣,心想暴風雨終于過去了。
可還沒安分五分鐘,又聽李知風掃了一下電吉他的弦,低沉的聲線透過話筒灌進了雨季的每一個角落:“朋友們大家好,歡迎光臨雨季不再來,我是今日代班駐唱——馳風。”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馳風在唱歌前照例是要說點騷話的。”
客人們發出一陣笑聲。
“今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來上班時終于曬到了闊别多日的太陽,心想真是幸福啊,終于能為我粗糙的秀發補補鈣了。可當我流了幾滴汗發現手邊沒有紙巾去擦的時候,卻忽然有些想念起下雨的天氣來。看來陳奕迅說‘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才是一句真理。”
“不過你們看,”李知風指了指餐廳門口,大片大片粉色和藍色三角梅的花葉垂落下來,在陽光的映射下混合成一片紫色的陰影,陰影裡坐着一隻正在舔爪子的小貓,“那些花是不是很像一片紫色的雨?其實生活也是這樣,在歲月悠長的歌謠裡,能一側肩頭落滿陽光,一側手心停駐花香,再加上這樣的一瞬陰涼,就足以讓人覺得現世安穩,人間值得了。”
餘愁聽出,這人似乎為了證實自己的粉絲身份,十分有心地借用了《歲月如歌》裡的台詞。
“那就讓我們共同乘在這片紫雨下,迎來今天的第一首歌。不過這首歌,我要送給特地前來為我們宋北晴大廚捧場的餘愁,”李知風停頓了好一會兒,“和他的朋友們,一首《Purple Rain》,it's dedicated to you。”
李知風擡手一指,在宋北晴看不到的地方朝餘愁打了個wink,餘愁忽然有些想吐。
Purple rain purple rain
Purple rain purple rain
Purple rain purple rain
I only want to see you
Underneath the purple rain……
宋北晴的刀在砧闆上呼呼作響,他咬緊牙關盯着李知風的背影眨都不眨,李知風這個混蛋在餘愁面前完全變了個人,跟隻發了情還要裝作單純無辜的綿羊一樣。他雖然英語不好,可跟英文歌完全是兩個概念,這個呆子對着自己的幹娘唱紫雨是什麼意思?
啊啊啊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