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忙什麼?”
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
“在我姐那兒住了段時間,她最近有點忙,身體又不太好。”
簡臻點頭,表示非常理解,姐弟倆相依為命,一個需要另一個的時候,自當責無旁貸。
“我出去玩了幾天,要不,早該過來取了。”
“去旅行了?散心?還是?”似乎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多,趕緊找補:“我就随口問問,之前約你來溫市玩,你一直沒來,我以為你不喜歡旅行。”
“是不怎麼愛動,但是有好的風景,還是願意去看一看的,”簡臻頓了一下,又補充,“朋友邀請,盛情難卻。”
韓叙明白,這是因為自己不是那個她推卻不了的人。因為和梅若溪的談話,韓叙知道,自己曾經的想法和行為是多幼稚,在波雲詭谲的商戰裡,從來不缺他這種自以為是的小白。但是他仍舊有點不甘心,大約是學藝術的多少有點偏執與自信,于是,他犯下了一個難以彌補的錯誤。
他問:“簡臻,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麼?”
簡臻驚訝的後退半步,似乎彼此沒有那麼熟吧,如果說不曾心動過,那是騙人,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有着種種謎團。
“韓叙,你的資質是很多人無法比拟的……”她試着恭維,試着不激怒他,試着平和的把這個話題岔過去。
“你如果想去,我有辦法!”韓叙打斷她,所有的不甘心不服輸,在此刻,都凝聚為勇氣,他覺得,他付出了這麼多,投入了這麼多,甚至不惜和姐姐反目,他那麼喜歡簡臻,為什麼不可以試一試?
簡臻呢,簡臻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感吧。
Got a secret
Can you keep it
Swear this one you'll save
Better lock it' in your pocket
Taking this one to the grave
……
是簡臻的手機,但是他禁锢着簡臻的雙肩,簡臻沒能伸手去包裡拿手機。
一首曲子終了,室内又恢複了安靜。
“韓叙,你知道,我還有我的事情要做,我也不是那塊料……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簡臻說的有點艱難,比起石寒楓的溫柔與巧妙,韓叙來的直接而逼迫。
如果他早一點說,也許……沒有也許,簡臻心裡在此刻終于了然,為什麼昨晚回去,她翻來覆睡不着,不是因為自己沖動之下答應了石寒楓,也不是因為石寒楓忽然的告白打了她措手不及,而是因為,她一直反複思考想要的東西,被人放在了面前,還是那麼小心翼翼充滿尊重的,她死寂的心于昨夜複活,終于在父母離去後,有了新的生活。
手機鈴聲适時的再度響起,韓叙放下雙手,他此刻的心思異常混亂複雜,他不知道曾經以為多麼順理成章的一件事成了如今的樣子,原本,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可以幫梅若溪搞定案子的關鍵人,甚至可以談一段不短不長的戀愛,又也許直接拐一個姑娘陪自己飛往大洋彼岸……但是這一切,就莫名在他的浮躁裡急切裡,化為烏有。
韓叙不知道今日的自責,在以後,是多麼的可笑。
但是當下,他依然要努力維護自己的自尊。
他送簡臻下樓,幫她拿着包好的花瓶。
站在路邊的時候,他看見前面公交站台聽着的黑色寶馬。
路上沒什麼行人,天空有點陰霾,春天就快到了,空氣裡有些微的青草香氣,也可能是他自己的想象,總之,這不是一個告别的好時候,他對簡臻承諾,杯子會盡快燒好,到時通知她來取。
這一次,他沒有等她上車再走,他知道她不想他看到。
終于聰明了一回,韓叙快步上樓。
而簡臻掏出手機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未接來電,熟悉的車子已經駛了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說過最近要做一些收尾的工作。”
石寒楓看了眼她手裡的錦盒,眼神似有深意,仿佛又在說:喏,你手裡不就是證據?
推理滿分,簡臻打開盒蓋,獻寶一樣捧到他面前。
“我不太懂欣賞,但是我覺得很不錯。”
簡臻笑了,盒上蓋子,小心翼翼放好。車子已經飛馳。
“不懂欣賞不要緊,不打擊不批判已經很好。”
她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石寒楓看過去,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梁,飽滿的嘴唇,是朝氣蓬勃的樣子。
她沒有問他帶她去哪裡,既然是打了電話來的,一定是重要的事情,怕錯過信息。
當車子終于停在民政局門口的時候,簡臻還是沒來由的有點慌。
不是昨晚才剛訂了禮服麼?
而且自己今天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夠莊重。藏青色長款收身羊絨大衣,裡面是羊絨針織裙,腳上勉強算有點喜氣,是绛紅色牛皮短靴。
簡臻忽然伸手,翻下遮陽闆上的鏡子,還好,妝容沒有花,隻是有點淡。
石寒楓在一旁看的發笑,卻故意什麼都沒有說,示意她下車。
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是汪律與白晶晶領證,請他們來做見證。
白晶晶似乎是和自己提過一嘴,年後要領證,但是最近事情實在如過山車一般,便忘記了。
汪律和石寒楓自然是熟識的,但是簡臻不知道他們熟悉到什麼程度,非要在親屬之外邀請他位列觀禮。
白父看到簡臻倒是十分高興,連聲說,怎麼元宵節都沒去家裡吃元宵,汪律那天帶晶晶去郊區放了不少煙花,她遺憾錯過了。
這是白父第一次見到石寒楓,端詳了一番,并沒有過多寒暄,隻是禮節性的握手,感謝這位律政圈大佬莅臨。
其實手續挺簡單的,新人拍好了照片,填好了表格,便是頒證,民政局貼心的提供了中式頒證、西式頒證兩個場地,攝影師當然毫不猶豫的兩個場景都拍了不少照片。
白晶晶穿着白色繭綢長裙,應該是覺得冷,外面一件正紅色的長款羽絨服,嘴裡說着醜,也沒舍得脫。一直到兩本證在手,才象征性脫了外套,拍了宣誓的鏡頭。
一群人歡聲笑語,簡臻抱着白晶晶送出祝福,竟有一點送嫁的心情。
“臻臻,兩個月後的婚禮,你是首席伴娘,不要推辭哦。”
簡臻點頭,晶晶對自己的好,她當然記得,連帶着白父也視她如晚輩,叮囑簡臻不要因為父母的事耽誤了自己,年輕人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更是拉過汪律來,直言讓他給介紹介紹單位裡的年輕小夥。
汪律對着石寒楓再三感謝,石寒楓言明,婚禮現場就不太方便過去了,屆時司法局必然有同僚在場,于是率先遞上了紅包,簡臻目測了一下,怎麼覺得有點薄呢?一想,汪律的身份,大約也是要受一些紀律規定的,便又覺得可以理解了。
儀式結束,雙方家人親屬要一起吃飯,石寒楓便帶着簡臻提前告辭,雖然汪父一再挽留,但是汪律直言,石律師能來已經給足面子,晚上的聚會隻有雙方父母及嫡親親屬,不要再央。
白父湊上來,聽着他們客氣,悄悄打量着石寒楓,不得不說,雖然已經沒有當年少年的模樣,但是依然和石秋岚象了個十成十,不禁暗暗感慨,雖然經曆了那麼一遭,但是這孩子終究沒有長歪,倒也沒有辜負石秋岚一個人拉扯他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