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副做派,失了世家女的氣度,反倒叫人看輕。
太子跟皇後隻有面子請,問過安,正要告辭,皇後卻笑道,“難得你來一趟,要是連杯茶都不喝,别人還以為本宮多吝啬,連杯茶都請不起。”
說完又朝方靜涵道:“快給你太子表哥奉茶。”
方靜涵歡快應“是”,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接了茶盞,親自遞到太子面前,眼神粘粘黏黏落在他身上,紅着臉欲語還休。
太子随意靠在黃花梨木椅子上,姿态悠閑而矜貴,一手把玩腰間的白玉配,似笑非笑地看着對方,卻沒伸手去接。
他素來溫和,從不輕易發火,兼之五官清隽,不管是誰都要誇一句溫潤如玉。
但此時他雖笑着,方靜涵卻感覺有種莫名的緊張和壓力,不敢再擡頭跟他對視。
過了好一會兒,太子才接過茶盞随手擱置在手邊的小幾上,碰都不碰,朝皇後道:
“端茶遞水的小事兒,使喚宮人就行,若母後這裡伺候的人不夠,孤便跟父皇請示添加長樂宮的份例,不過幾個宮人,想來父皇會答應。”
此言一出,方靜涵臉色驟然一白,眼裡瞬間蓄滿了淚珠兒,費盡所有力氣才忍住不落下。
太子這話,分明是把她當宮女看了。
皇後也被這個軟釘子弄得有些尴尬,心中暗恨謝璋不識趣,嘴上卻笑着說不用驚動陛下,不過是靜涵有孝心想服侍自己罷了。
太子不置一詞,辭别了皇後。
回到東宮,謝璋照常回了書房,見了幾個屬官,又商定幾件事,談到最後,忽然有人提起他的婚事。
“殿下貴列東宮,年近弱冠,應當擇位貴女,擇吉日迎娶太子妃才是。”一位幕僚道。
“浮生說得極是。”話音剛落,就有人附和,“按理我們不該管殿下的家事,但事關太子妃卻不僅僅是家事,還關乎到東宮在朝中的關系。而且,若能擇一位賢妻輔佐殿下打理東宮,豈不是美事一件!”
說完,他笑吟吟地擡起下巴,伸出兩根手指怡然地撚了撚胡子。
其餘人也都紛紛笑起來,七嘴八舌地勸說,有人甚至還給出了人選,分析起各家關系的利弊。
太子被吵得頭疼,臉上常挂着的笑一點點消失,隻道“本宮自會思量”,便将人都打發下去,獨自倚在塌上閉目養神。
片刻後,他睜開眼,不經意瞥見書案上從長樂宮中帶回來的、厚厚的一疊、關于世家貴女的畫像。
幾次三番被催促成婚,他亦煩不勝煩。
但謝璋亦知,若他想在朝堂上走得更遠,必須得娶妻。
又想起今天在長春宮見到了方靜涵,厭惡地皺了皺眉。
皇後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把娘家的女兒塞到東宮來。
方家在朝中勢力不小,隻可惜皇後入宮七八年,至今沒誕下皇子,若要保方家長盛不衰,隻得在幾個皇子裡下注。
既不得不娶妻,那謝璋便要挑位合心意的太子妃。
最好是選一位溫婉賢淑、端莊沉穩、進退有度,有能力擔起太子妃責任的貴女。
太子坐到書案前,開始翻看起太後給的名冊。
都是朝中要臣家的女兒,要不就是勳貴世家的姑娘。
名冊記錄了這姑娘出自何家、家中在任何職、還簡單描述了這姑娘的性情,以及配了幅小像。
謝璋繼續翻看,到其中一頁時修長的指節一頓。
這頁記錄的閨秀正好是——
楚令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