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眼下仍然是亂世,絕不能讓仙門各家自相殘殺,權衡退讓,才是上策。”
無垢神情平靜,口吻溫和,但眼中沉沉思緒,卻絕不是什麼輕松之态。
安施認真聽完了無垢的話,除了心中困惑頓解,另一方面,忽然升起一絲,對師父的...同情。
師父心懷天下大義,斟酌處事,以他的本事,明明可以活的暢快潇灑,卻偏偏因心中抱負而承擔了一切。她心裡這麼想着,下意識又朝無垢靠近了一步,情真意切道:
“師父,你一定能飛升,完成大業的!”
無垢微微一怔,随後啞然失笑,眉眼彎起,笑意猶如春潭之水,微微蕩漾。他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安施的頭:“好。”
掌心溫暖,修長手指劃過發絲的時候,安施忽然覺得心底有些酥酥麻麻的。
好開心。
她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什麼任盟主、妖物、人皇,統統被扔于腦後了。安施心想:果然應該聽師父的,如果是師父希望的,那就應該去做才對!
無垢收回了手,口中念了句什麼,随後,他手心忽然出現了一柄細長的軟劍:
劍鞘由三節組成,每節上嵌着奇異的珠子,劍身流暢優雅,隐約似乎能看到無數細小絲線嵌在其中。
無垢的手緩緩撫摸過劍身,随後,他遞給了安施。
安施愣了一下,趕快接住,在手中打量一番,好奇問道:“這是?”
無垢笑道:“你的法器,看你之前的那把是劍,這把,為師便照着劍的模樣改了。”
是師父答應給我帶的法器!
安施心底一陣雀躍,勉強壓住嘴角笑容,仔仔細細觀摩了一番:這劍手感極其微妙,似是柔軟又粘稠,劍刃處更是不鋒利,倒有些遲鈍之感,但看上去精緻美麗,和她本人竟無比相稱。
無垢靜靜的看着持劍而立的安施,點了點頭:“不錯,很适合你。”
安施猶豫片刻,憑心而動,随着揮劍動作,她驚異的發覺,自己的靈氣竟被這劍化為萬千絲線一般,劍身一舞,便如同編織了一張以靈氣為源頭的巨網,在空中閃着隐隐寒光。
“師父,這劍叫什麼?”安施收了神通,呆呆的看靈氣凝固了許久才緩緩消散,問道。
“千絲。”無垢微笑道,“你覺得如何。”
安施修行時間不長,伴随她的劍卻是不少,被她放在外門舊址的木劍、被銀面具奪去的水鈴铛、那神秘老人打造的月引劍,但從未有這樣一把,如此順手,簡直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很好,說不出的好。”安施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完美的接納了這把劍。
安施試着将千絲收回,它猶如通了靈性一般,靈巧的化作一條絲帶,纏在安施的右手腕處,她摸了摸絲帶,看向無垢,終于想起了要緊事。
“師父,那南師姐是怎麼回事?”
提到南涼夏,安施不得不想起摩枭,心中陡然沉重了一分,她實在沒想到,小狐狸精就這麼死在了自己師姐的手中。
朋友一場,還是為他立個碑吧。
而後,她又想起那秀氣的三皇子,心裡暗暗補充一句:也給三皇子立一個,但可不能把他倆放一起,萬一打起來呢?
無垢歎了口氣,搖搖頭,顯然此事也出乎他的預料。
“事不宜遲,安施,你随我一道過去看看吧。”
*
安施體會了一把被師父帶飛的感覺。
是的,帶飛。
無垢法力深厚,自然無需什麼一日千裡丹,以他修為,便可瞬息到雀城,而安施不行,她還是太弱了。
被無垢牽着手,安施腦子還暈乎乎的,就覺得身子一輕,眼前朦胧一片,等醒過來,便已然到了雀城門外。
“讓一讓啊,讓一讓——”
身後,往來的車夫沖兩人喊了一聲,他倒是并不在乎眼前的兩人是不是修真之人,隻在乎自己要趕路。
無垢倒是不甚在乎的樣子,歉意的笑了笑,自然讓開了道路,溫聲教導安施:“記住,不可擺仙門的架子,一切以人間的規矩來。”
安施想起他們先前沖入城内的事,摸摸鼻子,心虛地點了點頭。
無垢向前走去,沒發覺安施的小表情,繼續道:“天道詭谲,看似平凡處,反而藏着不可言說之事。”
安施乖乖跟在他身後,小聲回了句:“知道了”。
她擡眼看自己的師父,白發飄動,凡塵多污穢,而他卻纖塵不染,于這亂世之中,緩步前行,仿佛追随着他,便能一直走到天道盡頭。
為防驚擾凡人,無垢設下了仙法,來往之人都仿佛看不見他們一般,就這樣一路步行,走到了皇宮門前,他才停下腳步,解除了仙術。
尋常凡人或許不知無垢身份,但皇家的卻很會看眼神,恭恭敬敬的上前問話後,便慌張的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通傳的守衛很快就回來了,他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無垢兩眼,随後恭敬道:“仙家這邊請。”
無垢颔首,緩步跟上,而安施也隻能暫時擱置心中思緒,小心的走入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