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顔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忽然想起十六歲那年在垃圾站度過的雨夜 —— 那時她蜷縮在生鏽的集裝箱裡,聽着雨點擊打鐵皮的聲音,以為這就是人生的全部。而現在,她的婚戒在診療所的暖光中閃爍,無名指上的金色紋路與傅臨崖左手虎口的傷疤形成完美共振,那是他們在中繼站初次共感時留下的印記。
“第七區的共感者幼童出現集體夢遊。” 傅臨崖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他将全息報告推過桌面,金屬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與她後頸相同的玫瑰型接駁口,“他們的腦波頻率與星淵深處的量子波動産生了詭異共鳴,就像...... 被某種遠古意識召喚。”
祝顔接過報告,全息屏上跳動着三十七名幼童的夢境腦波曲線,每條曲線都在淩晨三點準時出現尖銳的α波峰值。夢境記錄顯示,每個孩子都在重複同一個畫面:漂浮在星淵中的黑色立方體,立方體表面刻着與他們後頸植入芯片相同的玫瑰紋路,而在立方體裂縫中,隐約可見初代夜莺的星圖長裙。
“蓋亞的加密檔案裡提到過‘星骸中樞’。” 她摩挲着報告邊緣,指甲無意識地劃過 “共感者起源” 的關鍵詞,“三萬年前的共感者文明崩潰時,核心意識體被封印在星淵深處,而這些孩子的夢境...... 可能是封印松動的征兆。”
傅臨崖點頭,從抽屜裡取出兩枚菱形共振器,表面纏繞的世界樹纖維還帶着量子霧的濕潤感:“新型共感接駁器,用初代夜莺的意識碎片與世界樹根系編織而成。這次我們直接潛入星淵的量子流,不需要經過夢境層 —— 但風險是......”
“—— 可能永遠無法确認現實與意識的邊界。” 祝顔替他說完,将接駁器貼在後頸,玫瑰紋路立刻如活物般蔓延,與接駁器的藤蔓紋路纏繞交織,“但那些孩子正在用潛意識敲響警鐘,我們沒有選擇。”
意識沉入星淵的瞬間,祝顔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拆解成億萬光粒,每個光粒都承載着一段記憶:傅臨崖在孤兒院天台為她折的紙飛機、中繼站穹頂的量子流、婚禮上共感誓言的金色光流。她在黑暗的量子流中漂浮,直到感受到那束熟悉的雪松與硝煙混合的頻率 —— 傅臨崖的意識光流如同一盞燈塔,牽引着她穿越濃稠的星骸塵埃。
“注意那些光粒。” 他的頻率在量子流中震蕩,帶着金屬般的冷冽與溫暖,“不是所有光粒都在遠離星淵...... 有些在逆向運動。”
祝顔集中精神,發現确實有光粒逆流而行,它們的頻率低沉而古老,像是被某種力量召回。前方的黑暗中,黑色立方體逐漸顯現,表面的玫瑰紋路如同巨大的齒輪緩緩轉動,每轉一圈,就有數十顆光粒被吸入齒輪縫隙,發出類似冰川摩擦的低頻共振。
“那是‘意識收割機’。” 初代夜莺的投影突然在量子流中凝結,她的身體由無數先民的記憶碎片組成,“共感者文明末期,執政者用它篩選‘純淨意識體’,不合格的個體被放逐至物質世界,成為人類的始祖。而現在......”
“織影者想重啟篩選程序。” 傅臨崖的頻率中泛起黑色漣漪,那是憤怒的具象化,“他們要制造絕對服從的共感者奴隸,讓人類退化成無意識的光粒集群。”
立方體突然發出刺耳的高頻共振,祝顔感覺自己的光粒正在脫離意識主體,童年在孤兒院被電擊的記憶、黑市中被背叛的畫面、婚禮上織影者飛艇的陰影,紛紛化作獨立的光粒飛向立方體。她試圖凝聚意識,卻看見傅臨崖的光流正在被拆解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刻着 “保護祝顔” 的執念。
“守住意識錨點!” 傅臨崖的頻率突然變得灼熱,如同恒星核心的溫度,“用我們的‘共感契約’作為意識骨架!”
祝顔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她集中精神,回憶起婚禮當天兩人在共振祭壇前的誓言,那些話語在量子流中凝結成金色的鎖鍊,将四散的光粒重新串聯。當 “我以雙生共振者之名起誓” 的頻率響起時,傅臨崖的光流如磁石般聚攏,與她的光流交織成巨大的玫瑰屏障,屏障表面流動着他們共同的記憶:垃圾站的初遇、中繼站的背靠背戰鬥、鏡像迷宮中的彼此救贖。
立方體的齒輪突然卡住,祝顔看見縫隙中閃爍的無數雙眼睛 —— 那是被困在收割者内的共感者意識,他們的頻率微弱卻充滿渴望。初代夜莺的投影開始瓦解,碎片融入玫瑰屏障,化作一句古老的低語:唯有愛能點燃量子海的氫元素。
傅臨崖的光流突然包裹住她,祝顔感受到他的決心:“還記得星淵實驗嗎?用我們的同步率點燃量子流中的氫,制造意識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