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日後你們見她如見朕，朝中任何事也可找她定奪。”顧承啟落下最後一筆，

不管是跪着的還是站着的，滿乾玄宮的人，加上唐太師都被這句話震驚在原處。

他們來之前，擠破腦袋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沈峥一直跟在顧承啟身邊，知道趙觀雪在顧承啟的心中非同一般，倒是早看出一些苗頭，可就算這樣，他人也被這句話砸蒙了，更别說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的衆位大臣了。

一個個神情呆滞，哪裡還有半分在朝堂上舌戰群儒的架勢。

“什麼？”

這下子沒人在意陛下選不選後妃了，僅剩的幾人也紛紛跪了下來，“陛下三思，此等大事，萬不可兒戲。”

“是啊，女人當政，從古未有！”

“苟大人說的極是。”

“若是陛下執迷不悟，臣甯願一頭撞死在乾玄宮上！”

這就是威脅了。

沈峥認出此人乃是禦史中丞，名為苟遠，前面那幾句挑動性極大的話也是出自他的口。要是自己沒記錯，他家裡正好有個女兒，喜歡陛下多年。

苟遠直直地跪在那裡，一副大義禀然的模樣。

“臣死不足惜，隻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苟大人，不要！”衆人急忙勸阻道。

“我意已決，諸位不必再勸。”苟遠毫不猶豫地一頭撞向身側的牆。

砰！

苟遠沒想到竟無一人攔他，等到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離牆面僅有幾米的距離了，根本來不及反應，他隻能眼瞅着自己結結實實地撞到了牆上。

兩眼一翻，就這樣撞暈了過去。

幸好他不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撞的，不然，

“苟大人！”這才有人手忙腳亂地前去拉撞暈了的苟大人。

乾玄宮一時亂了起來。

“死了嗎？”顧承啟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

衆人摸不準他的意思，一個人猶猶豫豫地說，“還…還有呼吸。”

“那就是沒事？”

那人不敢回話了，他怎麼聽着陛下這意思，好像還挺遺憾。

“不如叫醒吧，讓他再撞一次。”

乾玄宮一片死寂。

衆人這才想起，這位陛下在朝野内外的名聲可與溫柔和善搭不上邊，當年登上這高位也是血流成河，踩着累累屍骨。苟大人想以死來威脅陛下，當真是錯的離譜！

那位聲稱要死谏的苟大人還倒在那裡，有的膽小的當場吓得面無人色，膽子稍大一點的咬牙堅持，“求陛下收回成命！”

“太師，你覺得呢？”

衆人連忙把希翼的目光投到唐太師身上，是啊，他們的話陛下不聽，太師的意見陛下還能不考慮嗎？

唐太師沒想到這個燙手山芋竟然轉到了自己的手上，左面是自己效忠的君主，右面是含着殷切盼望的同僚，唐太師一時竟無法取舍。

好在顧承啟也沒讓他為難太久，“朕就是通知你們一聲，你們是什麼想法，朕也不關心。”

這簡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他們，朕并不是在和你們商議，就算有意見，也憋着。

“這事朕就算問過你們了，既然衆位愛卿沒什麼意見，日後見了她，就把她視作朕，尊稱一句皇後娘娘。”

有了苟遠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做這個出頭鳥，沒看陛下還打算把他弄醒，讓他再撞一次呢嗎？誰也不敢有意見，生怕下一個被陛下拉去撞牆的就是自己。

他們本以為今日的驚吓就到這裡了，誰知道這還沒完，隻聽上首顧承啟慢悠悠道：“你們若是對她在政事上的決策哪裡有不滿的地方，來和朕說，不要鬧到她面前。惹得她心煩，朕也不會好過。你們知道朕的性子，自己不好過，也不會讓别人好過。”

好嘛，現在連指責的權利都沒有了。陛下話說到這個程度，誰還敢不知死活地去觸那位未來皇後娘娘的黴頭。衆人隻覺前途一片黑暗。

顧承啟恐吓完，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散了吧。”

一群人誰也沒動，可卻無濟于事 隻能眼睜睜看着陛下把傳國玉玺蓋在了剛寫好的聖旨上。

自此，塵埃落定。

顧承啟揚了揚手上的聖旨，擡頭看着一動不動衆位大臣，“朕還有事，就先走了。”

唐太師追出來，“陛下，雖說苟大人心思不純，可他确實說得沒錯，女人當政，從古未有，确實不妥。”

顧承啟不知想到什麼，似是笑了一下“太師應該知道，古朝開國帝君就是女子。”

“野史罷了，尚且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唐太師皺眉，“就算是真的，那等女子又豈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

“确實無人可以比得上。”顧承啟倒是沒有反駁唐太師這話。

唐太師心想，倒也不算冥頑不靈。

唐太師剛生出這個想法，就聽顧承啟擲地有聲道：“但她可以。”

唐太師要勸說的話落在嘴邊，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己剛剛真是大錯特錯，陛下這哪裡是冥頑不靈，依他來看，這分明是已經無可救藥了！瞧瞧，瞧瞧陛下說的話，他自己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唐太師：“那女子在陛下眼中自然是千好萬好，老臣無法改變陛下的想法，可陛下想過沒有，你把她推上高位，隻會害了她！”

“太師多慮了。朕相信她會比朕做的更好。”

自己的帝王權術，還有大部分是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和她學來的。顧承啟想，沒有人能比他的昭昭做得更好。

聽到如此高的評價，唐太師這回是真的驚訝了，他了解顧承啟，顧承啟絕不是信口雌黃之人，他不會因為想要改變自己的看法而信口胡說，那這麼說來，陛下的這位心上人還是一個真有本事的。雖然尚且還未謀面，唐太師卻已經有所期待了。

“既然陛下已經下定決心，臣自然會盡力輔佐。”

“她不會讓太師失望的。”

“有陛下這句話，臣就放心了。”唐太師一笑，“還未恭賀陛下覓得良緣。”

“承太師吉言。”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得償所願。

也真是因為如此，他們才來遲了些。沈峥從回憶裡回過神來，眼神複雜地看向趙觀雪。

世人皆愛權柄，權利握在手中，便可生殺予奪，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深情，才能讓高座上的帝王，将這無上權柄，拱手相送。

都說天家無情，沈峥從前也是信的，可如今，他卻是無法再信了。但沈峥也知道，這樣明晃晃的偏愛，他怕是也隻能見到這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