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面色慘白地聽完聖旨,也不敢多留。
“侯爺,你就當我今日沒來過啊,我先走了。”
趙恒豐求之不得,連忙點頭。
“徐夫人是吧?”沈嵘劍未出鞘,橫在徐夫人身前,“這是要去哪啊?”
沈嵘一開口,黑壓壓的侍衛都把頭轉向徐夫人,盯得人頭皮發麻。
徐夫人哆哆嗦嗦地捏緊手帕,賠笑道:“我…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急事,就——”
“不管你有什麼事,今兒個在陛下來之前夫人也不能出這個門。”
陛…陛下!
徐夫人大驚失色,“這…這不關我的事啊!我哪知道趙大小姐口中…的人會是陛下呢!”徐夫人到底沒敢說出那四個字,她隻能期期艾艾道:“再說,侯爺也是答應了的啊!”
平南侯這個當爹的不也不清楚嗎,況且,但凡平南侯有強烈反對這樁婚事的意思,她也不會死纏爛打啊,徐夫人算盤打的極響,所以這事究其原因,還是平南侯錯處更大些!
趙恒豐:“這事怎麼能怪我?要不是你來我府上提親,我還能追着把女兒強塞給丞相府不成?我還說是你故意來挑撥我們父女關系呢!”
徐夫人可不敢接這個罪名,她慌亂之下正好瞧見趙柔,一下子就想起了誰才是罪魁禍首,徐夫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連忙指着趙柔道:“是她主動說要替我牽線,還向我保證侯爺一定會同意。”
趙恒豐哪裡想到中間還有這等波折,他轉過頭,質問道:“這是真的嗎?”
雖然嘴上這麼問,趙恒豐心裡卻已經信了大半,徐夫人不可能傻到當衆說假話。
趙恒豐當真沒想到,不過短短兩天,他的人生就變得翻天覆地,賢妻不是賢妻,溫柔懂事的女兒,也不是真的,一個個的,竟然都把自己耍得團團轉!自己一直以來看不上的,認為徒有一張漂亮容貌的女兒反而一躍成了當朝皇後,這讓趙恒豐怎麼能不在意。
可趙柔自從沈嵘出現,就已經神遊天外了,她隻知道,一切都完了。就算趙恒豐和徐夫人互相指責,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她都沒回過神來,趙恒豐問這話,她自然也是沒有給出回應。
趙恒豐見她遲遲不答,覺得自己身為長輩的威嚴受到了挑戰,就要動手,“為父在和你說話,翅膀硬了,說,你是何時開始陽奉陰違的,你還瞞着我做了多少事?”
沈嵘看了好一出大戲,“侯爺,何必這麼大的怒氣,大庭廣衆的,有失身份。”
趙恒豐也察覺不妥,他扯出笑意,“家門不幸,讓沈統領看笑話了。”
“确實是看了笑話。”沈嵘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
趙恒的一噎,也不好再搭話。
氣氛一時冷了下來。
一屋子的人泾渭分明,心思各異,趙恒豐沒忍住,他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站在那裡地趙觀雪,打破沉默,“觀雪啊,你可能對為父有點誤會。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為父這麼做,也是怕你日後受苦。”趙恒的越說越覺得像這麼回事,等到說完,心裡的心虛之感幾乎所剩無幾,甚至他自己都差點信以為真。
趙觀雪彎了彎唇,“沒誤會。”
是不是誤會,她心裡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趙恒豐放下心來。
“既然你認識陛下,就應該早一點和為父說。”
看趙觀雪這麼好說話,趙恒豐心裡僅剩的幾分心虛也徹底消失,開口自然而然帶着幾分埋怨。
“我不是說了?“
“說了?”
趙恒豐狐疑地看過去,趙觀雪面上的神情不似作僞。
“你什麼時候說過——”趙恒的語氣一頓,面色一瞬間變得極其古怪,她口中的說了不會就是那句私定終身吧?
“你在家中開玩笑就算了,日後在旁人面前可不能如此口無遮攔,聖旨都下了,這怎麼叫私定終身。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外面下了雪,趙觀雪似有所覺。
她偏過頭,入眼處是一望無際的雪色,亭台樓閣藏于其間,隐約能看見白茫茫一片中若隐若現的小黑點。腳步近了,腳踩在雪地裡發出咯吱的聲響。隔着漸弱的風雪,傘面低垂,僅能瞧見男人鋒利的薄唇。
“昭昭。”混着風雪,顧承啟的聲音傳了進來。後面的人收了傘,露出一雙寒意未消的眸子。卻在觸及到趙觀雪的身影時,轉瞬收斂。
顧承啟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後面跟着沈峥,此時手裡提着一個趙觀雪未見過的生面孔。但見顧承啟沒有主動說起的意思,趙觀雪也沒有多問。
“給你的。”顧承啟越過衆人,徑直向趙觀雪走去。
趙觀雪望着顧承啟遞過來的聖旨,神色疑惑,“怎麼還有第二道?”
“嗯。”
“用來錦上添花。“
顧承啟語氣平穩,并沒有着重強調什麼,仿佛是送了什麼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兒,可親眼看着帝王落筆的沈峥卻知道這道聖旨的份量。
那哪裡是一道聖旨,那分明是大淵的半壁江山!
一刻鐘前,乾玄宮。
顧承啟派沈嵘出去傳旨後,立馬召集了輔政大臣來乾玄宮議事,突然收到帝王急诏,衆位大臣急匆匆地趕來,紛紛猜想莫不是邊關出了戰事?
以唐太師為首的文臣站在乾玄宮内,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皆滿目茫然。
最後還是唐太師邁出一步,“陛下叫臣等來此可是有要事相商?”
唐太師與陛下有半師之宜,往日裡陛下總會多給他幾分面子,此事由他來問再合适不過了。
上首顧承啟手持禦筆,指尖落在剛剛寫好的字迹上,目光微頓,“朕把諸位愛卿叫來,确實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知各位。”
衆臣等着顧承啟的下文。
“朕要有皇後了。”
衆臣大喜,“恭賀陛下。”
“是哪家貴女?能得陛下看重,想必定然是個德才兼備,賢良淑德的女子。”
“陛下既然已經立了皇後,理應趁此再選幾位貴女,立為貴妃,以此來平衡前朝。”
“不妥,短短幾日,怕是很難找到合适的人選,依我看,不如在明年三月舉辦一次選秀。陛下即位以來,選秀年年不辦,正好趁着這個機會熱鬧一次,也能選出更合适的女子,充盈後宮。”
後宮空置多年,如今陛下好不容易松口,家中親族有适齡女兒的心思自然活絡起來。
沈峥冷眼看着衆人摩拳擦掌,規劃得比給自己挑選妻妾都積極。
“不必。”
此起彼伏的争論聲驟然消失,有一個大臣試探地問道:“陛下的意思是,不必選秀了,還是——”
“朕除了皇後不會再有旁人。”
那人臉色一變,跪倒在地,“陛下,此事關乎黎民社稷,臣鬥膽,請陛下廣開六宮。”
“臣鬥膽,請陛下廣開後宮。”一多半人随着他一起跪倒。
顧承啟頭也沒擡,“此事不必再議。”
見帝王不為所動,有人大着膽子給唐太師使眼色,希望他能說句話。
然而唐太師心思根本沒在這,唐太師皺眉,并不覺得這麼點小事顧承啟會特地叫他們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