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一個走向,直到趙柔和袁旭被人拉出去後,衆人才回過神來。
趙恒豐臉色僵硬地看着趙柔從自己的眼前被人拖走,也被這巨大的變故震驚在原地,眼神幾經變換,卻一直沒開口阻攔,趙恒豐心裡明白,這個女兒已經廢了,他自認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能在陛下的手裡保住她。索性一直不開口,還能在陛下那裡博一點好感。
現如今,還是抓住趙觀雪比較重要。以陛下對她的重視程度,若是能哄得她對平南侯府死心塌地,舍棄一個趙柔,怎麼算都是值得的。
趙恒豐倒是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心軟尋回的女兒竟有如此手段,不聲不響的就勾住了陛下。要知道,提起陛下,大多人首先會想到心狠手辣這個詞,而與之齊名的就是他不近女色的傳聞,貴為九五至尊,别說後宮嫔妃,身邊就連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毫不在意地低下身子,給一個女子整理裙角!趙恒豐很後悔,早知道他這女兒有如此本事,自己就應該在她被找回來後接到身邊來親自教導,何愁她不對自己言聽計從?
好在現在也不晚。
趙恒豐心思急轉,轉瞬就做好了選擇,他語氣悔恨,“觀雪,為父識人不清,竟然沒看出你妹妹她包藏禍心,還冤枉了你,讓你受委屈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自己受了趙柔的蒙蔽,竟是把一切錯處都推到了趙柔的身上。
“以前是我忽視了你。”趙恒豐沉吟了一下,“這樣,你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說出來,就當是為父補償你。”
趙恒豐自認為這輩子沒這有對子女這麼溫和耐心過,他看着趙觀雪,就等着趙觀雪對他感激涕零了。
趙觀雪一笑,“這麼一說,我确實有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趙恒豐精神一振,心中得意,不過是個小女孩,再好哄不過了,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拉攏過來。
趙恒豐謹慎地補充道:“隻要為父能做到,不管什麼事,為父都答應你!”
趙觀雪面色不變,“這件事隻有侯爺能辦到。”
趙恒豐沉浸在喜悅裡,沒有注意到趙觀雪的稱呼的變化,他保證道:“既然如此,為父定會給你辦成。”
“就煩請侯爺立個字據,算是斷絕你我的父女關系。”趙觀雪也不想再和他虛與委蛇,索性斷個幹淨。
“什麼?”
趙恒豐目光掃過趙觀雪沒有半分玩笑的臉上,終于意識到,趙觀雪并不是他以為的那般好騙。
“不行嗎?”趙觀雪一臉真誠,仿佛在問,不是你說什麼都可以的嗎?這麼點小事都辦不成嗎?那目光仿佛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趙恒豐臉上。
趙恒豐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觀雪,你不要說氣話。”
趙觀雪語氣沒有任何起伏,“我沒有說氣話。”
“我從回到奉京的第一天,就想過今日這個場景了。”
趙觀雪又不是原主,怎麼可能甘于一直困在這爾虞我詐的方寸之地,就算沒有遇見顧承啟,她也是要找個由頭離開平南侯府的。
趙恒豐倒是沒想到,趙觀雪竟然從一開始就抱着這樣的念頭,那自己剛剛那些話她眼裡豈不是都是一個笑話?被人戲耍的難堪湧上心頭,趙恒豐一瞬間就想發怒,“你——”
趙恒豐剛說一個字,脖子上傳來一抹涼意,他眼皮一跳,雪白的刀鋒映入眼底,薄如蟬翼的短刀被男人拿在手裡,穩穩貼在他的命脈上,趙恒豐一瞬間血液倒流,他的怒氣如同被人澆了一桶冷水,頃刻間熄滅下來。
趙觀雪早已經不是任由他拿捏的人了,趙恒豐意識到這一點,可趙恒豐哪裡甘心就這樣斬斷自己攀附權勢的路,他咬了咬牙,“就算你嫁人了,平南侯府也是你的家,日後若是有什麼變故——”剩下的話沒說完,趙恒豐也隻敢說到這裡,可這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是在明晃晃地告訴趙觀雪,帝王薄幸,天家恩寵,過眼雲煙,若是今日棄了平南侯府,日後失了寵,可是連個靠山都沒有。
“不勞侯爺費心。”
他的昭昭啊,無需任何倚仗,一人即可抵禦千軍萬馬。
況且,顧承啟想,他哪裡會厭煩她呢,他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好,讓她厭煩了自己。
“他話好多。”顧承啟斂下眼睑,握刀的手指輕觸刀身,提議道:“昭昭,我殺了他好不好。”
一絲寒意從趙恒豐心裡升起,他能感覺到,顧承啟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趙恒豐神色難看地看着顧承啟拿刀的手,男人的手白皙修長,仿佛沒有什麼力道,可正是這樣一雙手,此時握着殺人利器,隻需往前輕輕一送,就能斷送他的性命,趙恒豐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趙恒豐抱着一絲希望,語氣顫抖的不成樣子,“你…想背着弑父的名聲,受…萬人唾罵嗎?”
“侯爺怕是搞錯了,是朕動的手。”顧承啟神色冷淡,根本沒把趙恒豐的叫嚣放在眼裡。
“殺你罷了,也算不得什麼弑父。”
說這話時,顧承啟的神色漫不經心,像是在嘲笑趙恒豐的自以為是。
趙恒豐吓得想要後退,脖子上立馬劃出了一道血線。不深,剛好能讓他感覺到疼痛,趙恒豐僵着脖子,剛好能看見顧承啟臉上的神色,縱使是剛剛傷過人,男人的神情依舊很平淡,若不是趙恒豐尚能感覺到傷口處細微的痛處,恐怕都會懷疑現在發生的一切是自己的錯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