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顧承啟聽說趙觀雪已經到了,就打發了那些大臣,連忙趕了回來。
顧承啟隔着珠簾,看見趙觀雪坐在自己的案幾前,單手撐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顧承啟臉色一變,若是自己沒記錯,那案幾上放的似乎都是和昭昭有關的野史,自己走時太過匆忙,也忘記了将它們收起來,想到這,顧承啟暗道不好。
顧承啟連忙大步走進内殿,這才注意到沈嵘心虛的面色。
沈嵘沒想到自己這麼倒黴,主子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回來了。他見顧承啟望過來,連忙找補道:“那個,屬下看這有點亂,就收拾一下。”
顧承啟看着整理到一旁的書頁,眼光頭一次有了贊同,“是該收拾一下。”
沈嵘逃過一劫,還得了誇獎,瞬間得意忘形,一個不慎,手中正整理的書籍全都灑落在地,這還不算完,沈嵘見書籍脫手,着急忙慌地蹲下身子去撿,手忙腳亂之下,原本整理好的書籍也被碰到在地,沈嵘沒想到越撿越多,欲哭無淚地擡眼,正好瞧見顧承啟漆黑的面色。
紙張飄飄灑灑,有一張正好落在趙觀雪腳邊,趙觀雪俯身欲撿,顧承啟看到這一幕,眼神一瞬收縮一下,連忙大步上前,二人的手觸碰到一起,最終是趙觀雪先移開了手,顧承啟撿起散落的紙,将手藏在身後,這才舒了一口氣。
顧承啟心落回原處,面色如常沖着趙觀雪道:“到了有一會了嗎?”
趙觀雪探究地目光看向顧承啟,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不久。”
說這話時,趙觀雪一直盯着顧承啟,像是要把他看穿,語氣也不似平時。
話音剛落,顧承啟剛放下是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背在身後的手不受控制地動了一下,往日握劍殺人尚可穩住的手,竟差點拿不住那幾頁薄薄的紙張。
屋内空氣刹時一靜,顧承啟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很難張嘴,不知過了多久,顧承啟聽見自己的聲音,語氣不知是害怕多一些還是期待多一些,“昭昭,你都看見了?”
說罷,顧承啟一時竟沒敢看趙觀雪的眼睛。
顧承啟知道趙觀雪現在不記得他,但是任誰在千年後發現自己的生平被另一個人悉數收集起來,都會感到害怕吧。
趙觀雪一笑,對這件事倒是不在意,她這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罵名背過,夠的上遺留後世的,倒是也有兩三件。大淵對此有記載,她也沒覺得如何驚訝,對于她來說,前塵之事,早已随着舊國塵歸塵,土歸土了,後人如何評判,她也管不到。她之所以沉默這麼久,不過是因為顧承啟給她的感很奇怪,但是趙觀雪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來形容這種感覺,趙觀雪想了一會,突然明白了她覺得矛盾是點在哪,怎麼說呢,她覺得顧承啟對于她的态度,不僅僅是後世對前朝帝王的冷眼旁觀,倒像是他真正在那個時代見過她,但,那怎麼可能呢,想到這,趙觀雪一愣,連忙打住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暗暗告訴自己,不能因為自己的境遇,就疑神疑鬼的懷疑别人。
“沒想到你對這位女帝也有涉獵。”趙觀雪壓下心中的念頭,任内心如何百轉千回,面上倒是不動聲色。
“涉獵嗎?”顧承啟重複了一下這三個字,一時間竟不知是慶幸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
顧承啟摸了摸手中的紙張,觸感溫涼,定了定心,聽到趙觀雪的回答,問起自己在意的另一件事來,“我瞧着你們聊的好熱鬧,方才在說些什麼?”
沈嵘含含糊糊道:“就讨論主子你平日看的書。”
顧承啟身後的手用了力氣,那張紙差一點被捏碎,“還提了什麼?”
沈嵘注意到顧承啟危險的語氣,也不敢隐瞞,一五一十的說了。
聽到程逢和這個名字,顧承啟眼神暗了一瞬。
“昭昭認得?”顧承啟語氣還算溫和,隻是任誰都聽得出來裡面藏着的驚濤駭浪。
趙觀雪:“聽說過。”
顧承啟聲音幹澀,“那你認為他如何?”
“他?”
趙觀雪皺眉開始回憶,她對程逢和實在沒什麼印象。
顧承啟自然沒錯過趙觀雪眼底的神色。
所以,昭昭是記得程逢和的?
自己日日在她眼前晃,也沒能讓她想起自己來,可程逢和僅憑一個名字就能在她的回憶裡占有一席之地!
顧承啟不想承認,他發了瘋的嫉妒。
他甚至陰暗地想,既然忘了,何不全忘了,為何偏偏記得一個程逢和。
可冷靜下來,顧承啟又想,還是記得的好,這樣,有朝一日,才可能記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