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韫見此,一時面容慘淡,不過,很快又調整過來,今日辦不成不代表明日亦不成。
女子起身正要離去,回眸撞上樣貌堂堂,還些許眼熟之人。
此人語氣輕快,表情倒也和善,“沈娘子,你莫要傷懷,開書鋪自行刊刻出書,根據您提交的文書,還差一個同行擔保,你去行首處尋得擔保文書來,即可。”
原來是缺同行擔保。
“我是舟舟,一直跟随梁大人,我們其實在通縣見過,隻是沒正面碰上過,你莫要同大人說我給你說的這番。”年輕小厮一邊揮手示意離去,一邊噓聲擠眉。
沈書韫疑惑這個叫舟舟的人為何平白無故要幫她?據年輕小厮說,從前在通縣書鋪裡,沒少吃喝鋪子裡的茶水和果子。
書鋪雖是文雅之地,卻也要滿足口腹之欲。
申夫子愛喝茶,沈書韫愛吃果子,鋪子裡也就常年供着這些東西,随書客随意拿食。
粱知遠從前愛拿着《通縣志》找阿爹,說來也奇怪,大部分時間,二人卻鮮少在書鋪正面撞上,隻是事後偶爾聽阿爹提起。
出了順天府,天色驟然暗沉,微風也适時添了些許涼意,沒曾想,倒春寒竟倒至這五月傍晚時分。
“他在為難你,大妹子,這簡直太明顯!”蘇二娘聽罷辦牙貼的經過,即刻放下手中的箱籠,叉腰對着空氣一陣罵罵咧咧。
“好啦,二娘,我們還有多少東西未搬去?”
原來沈書韫去應天府的時間,蘇二娘一人将客棧裡的行李全數搬去了鋪子,最後,還剩兩個裝刻版和書籍的箱籠。
沈書韫向客棧交了銀錢,堂倌随兩人牽驢裝車,二人便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天色愈加晦明,簌簌清風從街角吹拂而來,沈書韫迎上二娘的眼神,坐在驢車上,彼此心照不宣,兩人雖未開口,卻好似有了一場默契的對話。
“有你真好!”
“要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這輩子能否找到囡囡,也不知囡囡還哭不哭,有沒有想我這個當娘的......”
蘇二娘雙眼悄悄噙滿淚水,目視向前,沈書韫溫柔地看向旁處慢慢移動往後的松樹。
再次回到書鋪,二人内心歡喜不已。
笨重的箱籠,要是自己一人搬擡,恐要花錢雇人。如今有二娘就不必了,沈書韫的内心也像是有了依靠;而蘇二娘來臨京還能有這麼好的落腳地,亦是心滿意足。
二人穿過大堂,随角門入院子,各自回了房,房内雖狹窄,僅容一榻一幾和一個妝台,但都是沈書韫讓曹叔新做的,至今還散發着淡淡的桐油味兒,先前破損的窗戶也重新糊了油紙,防風又結實。
蘇二娘轉身來到院子水井打了兩桶水,溜進夥房,點燃柴火,旋即燒水成湯,便呼沈書韫去淨房洗漱。
二人淨洗結束,回到房内,在各自的床榻上一躺,心裡皆不約而同感歎:終于在臨京有個踏踏實實的窩了!
這一晚,月光透着油紙,朦胧地灑進房内,馬棚裡的驢子,沈書韫喚它“追風”,還是從通縣趕來的,此刻也安安靜靜地,沒有一絲聲響,想來大家都睡得踏實又安穩。
翌日清晨。
“大妹子,起床喂肚了!”蘇二娘起了個大早,還做了兩碗鮮嫩的豆腐腦。
還好采買了該買的食材與佐料,沈書韫習慣性地揪了點蔥花,再添鹽拌點辣,舀上一勺豆腐腦,随即滑落唇齒間,簡直是一場味蕾入侵,無處可逃的滿口鮮香!
“我的好二娘,你簡直起得比咱家追雲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