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縣時,粱知遠與申夫子因《通縣志》一來二去熟絡,更因二人都是探花郎出身而惺惺相惜。
粱知遠第一次來書鋪找他之時,申夫子雖不知,他身上隐藏着怎樣的秘密。
但冥冥之中他能覺察出,眼前這個俊郎高挑的男子,不會在通縣久待,亦不是傳聞所說的,自動請纓實則被貶于此地,更不似當年自己一般的迫居僻縣。
所以,接觸幾次下來,便向他提了個不情之請,因知曉小女不知世間險惡,一直向往大城市去開書鋪賺大錢,他擔心自己歸西之後,無人護佑,不願她去臨京這般大城市。
倘若有一天,小女想盡辦法去了臨京謀生,申夫子希望粱知遠用盡一切辦法阻止,将她譴回通縣。
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小女在通縣嫁個好人家,有人庇佑,生兒育女,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老大,可我看,你莫要小看沈娘子留臨京的決心,堪比擎天柱,實在是難以撼動!要不就随了她?商人辦不成牙貼,就無法經營,您在牙貼上也使了絆子,您看有用嗎?”
梁知遠一言不發,深知一個人跋山涉水來到此地的決心,本就不易撼動。
況且他内心也并不完全認同申夫子所言,可應了他,便要做到,可如若盡力後還是無法左右,他也算兌現了承諾。
畢竟,沈書韫的人生還得她自己做主。
剛思量到此,舟舟開口打斷了原本還要繼續紛飛的思緒。
“我今日去書行找行首,碰上沈娘子,但她并未看見我,也碰上副行首簡祿存正......”
話到此停了下來。
“正甚麼?說完!”粱知遠聽了個半截子,語氣頗不耐煩。
“簡祿存對沈娘子,見色起意,我正要上前,結果沈娘子打了簡行首一巴掌跑了,我估計她即便有了牙貼,但得罪了簡祿存,往後生意也難做,倒不如先給了牙貼,後面說不定知難而退,就回了通縣,你也算兌現了夫子的托付。”
想得還周全!
一如既往柔和的月光,投落在那些琉璃瓦片上,再灑進沈書韫的眼中,她卻突然感覺刺眼生疼,到底是心事磨人,惹人敏感不已。
二人今夜躺一張榻上唠嗑。
“大妹子,你放一百二十個心,要是開不了書鋪,我就多做豆腐,我養活你,今日我就賺了錢......”
蘇二娘興奮地講述今日西市賣豆腐的經過與趣事,全然沒有注意沈書韫黯然神傷的眼色,也多虧了這夜色,撩人也替人藏心事,掩神情。
翌日清晨。
沈書韫按計劃,不管今日能否辦成牙貼,她都想再盡力試試,便趕早來到順天府,可今日未見粱知遠,而是舟舟出面。
當她再次提交相關文書,一條一列地與舟舟細說,“我仔細看了律法,如果我不做刊刻的營生,書鋪隻賣書、修古籍,就意味着我不需要任何人擔保,大人,您看我解析得對嗎?”
舟舟臉色有些驚訝,“其實梁大人就是這麼給你思量的,隻是昨晚......”
沈書韫以為自己聽錯了,梁大人為我思量?
來不及細想,舟舟便遞了蓋了章的文書,還有牙貼。
“這是牙貼,請沈娘子收好,一年一審,莫要弄丢了,補辦很麻煩,祝沈娘子書鋪生意興隆!”
沈書韫道了謝,折騰了這麼大一圈的牙貼終于到手了。
七雅書鋪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開門做生意了!
可不知沒有刻書這項盈利最大的闆塊,書鋪能不能存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