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韫聽罷以為是一小兒。
語未落地,男子便從郁郁蔥蔥的院子裡,大踏步竄進了廳堂,風塵仆仆,來到周海源對面,與沈書韫一前一後立定,看樣子今日外出公務結束而來,“世伯,他的畫,我欠他的!”
沈書韫聽耳畔聲音明顯是成年男子,還有些熟悉,話語内容卻一頭霧水,轉身一瞧,心驚了一頭。
不過男子表現含蓄,瞥了一眼她,伸手将畫遞了過去,面色看似無驚。
二人落座。
“你怎在此?”
此時,沈書韫才擡眼正面看向來人,“嗖”一下起身,臉色微紅,柔聲細語道,“梁大人,今日......”
話還未開頭,周海源伸手示意坐下,一臉燦笑,“這是我府上的客人,沈書韫,七雅書鋪......”
“認識。”粱知遠語氣平靜,面向沈書韫,相對而坐。
周海源甚為驚訝,想來之前聽說侄子被某些女子追逐,可到底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女子,今日倒還撞了個正着,笑語道,“你倆認識?”
沈書韫雙頰微紅,沒曾想做個生意都逃不開熟人親戚,心中滿是無奈,微笑輕語,“周大人,這位梁大人是我書鋪鄰居,您去過的。”
聽罷,幡然醒悟,周海源哼了兩聲,“原是如此,你小子近日又轟動臨京,瞧把你能耐的,為了躲催婚,你搬去永福坊了?真能耐。”
沈書韫今日方從周海源口中得知,原是為了躲避相親,心裡不由得呵呵一笑。
粱知遠見狀,眼神肅冷,示意世伯莫要再多說,周海源哈哈大笑兩聲,“那既然都是鄰人,亦是友人,今日又都是我府上的貴客,知遠,你也一同幫世伯看看,我這族譜還可如何完善。”
粱知遠其實撞見周海源讓沈書韫刊刻,當日為了避開他才沒有露面,淡聲說道,“一個沒有刊刻資格的書商,擅自接這樣的活兒是違反律法的。”
“别那麼較真兒,知遠,我這族譜又不賣。”
粱知遠一時無話可說。
周海源拿起刻闆翻來覆去瞧了又瞧、摸了摸,“這是上等梨木材質,文理細膩,硬度也适中。”
沈書韫接話道,“周大人手中這塊梨木是陰幹四年的料子,經煮沸脫脂煮闆後刨平打磨至此。”
坐在一旁的粱知遠靜靜地觀望二人一來一往的對話。
“周大人,寫樣後按墨鑿刻,每版兩頁。”
周海源拿着樣張,一會兒又摩挲刻闆,“這陽刻文字深淺亦是剛剛到位,陽刻不到位,就很容易磨損,我在禮部任職多少年了,恐怕國子監刻工的手藝也不如沈娘子,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确定沒看錯人!好!往後這些族譜刻闆存放祠堂,亦是有年限保證,甚好!”
“以這般上乘質量的族譜行祭祖禮,給列祖列宗告慰,亦有質有面兒。”
突然,周大人來了一句,“沈娘子可會修古籍和字畫?”
沈書韫淺笑道,“奴家先前在通縣便也一直在做字畫修補。”
“甚好甚好!”
對話至此,粱知遠揶了揶嘴角。
周海源正仔細翻看二房時,沒曾想周海慶正好來了。
“大哥,淼淼和盛天都是你的親侄兒,你怎就如母親一般冷心腸,非要将他二人抹去?”
此時的周海慶一改沈書韫當日所見的溫實模樣,怒氣沖沖跨進廳堂大門,橫沖直撞而來。
周海慶一旦來脾氣,基本都是不管不顧。
周海源立馬使眼色示意粱知遠将沈書韫帶走。
粱知遠亦知曉周家大戰一觸即發,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上沈書韫的手腕往外拉。
沈書韫手腕一陣疼感來襲時,已被人抓至門口,周海源又小碎步遞來粱知遠剛送來的字畫,留下一句,“讓沈娘子替你父親修畫。”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