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目光裡有感慨,也有安心,他用酒瓶碰了碰趙雲瀾手裡的,感歎道:“還好,我還有你們。”
趙雲瀾二話不說又仰頭悶喝了幾口,然後用袖子一抹嘴,信誓旦旦道:“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
趙雲瀾知道,他說的“我”——是他自已。
沈巍半躺下來,仰頭看着星空,月光映在他的臉上,留下的都是溫柔的痕迹。
時間突然安靜了,趙雲瀾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往沈巍身邊挪了挪,想挨他更近一點。趙雲瀾知道,能這樣安安靜靜、不受打擾地坐在他身邊,享受屬于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光并不多了。
趙雲瀾的一隻手按在自已胸口,感覺着衣服下傳來的溫度,他知道……那就是沈巍心跳的溫度。
夜色漸深,屋頂的涼意也越來越重,趙雲瀾身子單薄,不似沈巍健壯,加上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的緣故,此時的他有些扛不住了,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沈巍看向旁邊的人:“你先前的風寒未愈,别陪着我了,去休息吧!”
趙雲瀾已經不争氣地流下了鼻涕,酒勁上來之後,醉意明顯的他倔強地抱緊雙臂:“我不,除非侯爺也回去休息。”
沈巍看着這個敢跟自已喝反調的小厮,有點哭笑不得:“你連本侯都要管?”
趙雲瀾眼神有些迷離,卻大大方方一揚下巴:“對,侯爺讓我管嗎?”
沈巍笑着伸手刮了刮趙雲瀾的鼻子,打趣道:“沒想到,本侯還沒有娶到夫人,倒先讓你管上了?”
“我替未來夫人先管一管,不行嗎?”趙雲瀾似乎也不知道自已已經醉了,他搖頭晃腦地反問沈巍。
沈巍哭笑不得:“行,那本侯先适應适應被人管着是什麼滋味。”
趙雲瀾感覺到眼皮沉重,打了一個酒嗝後,他像兄弟一樣拍了拍沈巍肩膀,提醒道:“夜深了,請侯爺回房休息。”
今晚趙雲瀾喝了不少,遠遠超過了趙雲瀾平時的酒量,此刻他撐着身體站了起來,結果腳下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好在一雙手恰時将他接住。
摔進沈巍懷裡的趙雲瀾仰起頭看到近在咫尺的沈巍的臉,若是還清醒,他肯定會一陣臊意湧上來。隻不過現在的趙雲瀾明顯是醉了,不但不覺得臊,反而還沖着沈微傻笑。
沈巍扶着趙雲瀾站穩了,看到他從自已懷裡仰起頭來,月光下泛着微紅的臉挂着笑意,沈巍覺得很可愛。
“抓緊,我們下去了!”沈巍提醒趙雲瀾。
某人點點頭,有些遲鈍地抱緊了沈巍。後者再度單手摟住趙雲瀾的腰,帶着他一起從屋頂上飛身而下,穩穩落在院子裡。
“回去休息?”
沒有沈巍扶着,趙雲瀾的腳步不穩,整個人晃了晃:“我伺候完侯爺更衣再走。”
沈巍看着醉醺醺的趙雲瀾,他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有些好笑:“你喝醉了還如何伺候本侯?還是回去睡吧?叫大慶來扶你可好?”
“不要。”趙雲瀾歪着身子一揮手,眼睛也是半睜不閉的。“沒醉呢!我……可以的。侯爺你、你先……進屋。”
趙雲瀾推着沈巍走,硬生生把人推進了卧房中。過門檻時趙雲瀾的腳步沒擡起來,差一點臉着地摔趴下,還是沈巍及時撈住他才逃過一劫。
沈巍再次勸道:“我真不需要伺候了,乖,自已回去睡覺。”
“方才還說讓我管着,現在又不聽話了?”趙雲瀾抱怨了一句。
沈巍仍是略帶笑意看着趙雲瀾,沒想到這孩子喝醉後竟是這副樣子,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的真實身份大概也是個主子或者少爺。
想到這兒,沈巍妥協道:“好,那你先站穩了,然後替本侯更衣。”
沈巍先自己解了腰封放在一旁,然後伸平雙臂,如往常一般等着趙雲瀾替他更衣。
趙雲瀾掙紮着站穩了不晃,然後擡手去解沈巍的衣服。他的眼神是帶着迷離的,手也不穩,找了半天才找到領口的扣子,結果半天能解開。
沈巍也不幫忙,也不出聲,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平時難得見到這樣的小海,這孩子堅持又執着的樣子還真是有趣。
“你站好,别晃!”趙雲瀾提醒沈巍。
“我沒晃。”沈巍很肯定地回應了一句。
趙雲瀾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捏住扣子的手努力又試了一次,終于解開了一顆。趙雲瀾笑了一下,似乎找到感覺了,雖然動作慢了點,但好在還是順着領襟一顆顆解開了所有的扣子。
沈巍脫下外衫搭在椅背上,趙雲瀾又開始找深衣的帶子了。這回他仍是強睜着看不清的雙眼,伸手在沈巍腰間一通亂摸,最終成功找到了帶子。
好不容易脫下了沈巍的深衣,現在隻剩下一件裡衣不必脫了。趙雲瀾的手往下伸去,打算解開沈巍的褲子,結果手才剛觸到沈巍腹部下方就被他抓住了。
“不必了,我自己來。”
這回趙雲瀾沒有說什麼,他擡頭沖沈巍傻笑了一下,然後雙手推了推沈巍的肩膀:“侯爺你坐下,我來脫鞋。”
沈巍隻好順從地後退一小步坐在了床邊,他看着趙雲瀾慢慢蹲了下來,擡起自己一隻腳開始脫鞋。
趙雲瀾動作很慢,如他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從沈巍腳上脫下兩隻鞋子後又規規矩矩的擺在一旁。
再站起來時,趙雲瀾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這回還沒等他扶到床桅,整個人就重心不穩地倒了下來。
他倒下來不要緊,卻整個人倒在沈巍身上,把他壓在了床上。沈巍措手不及,沒能把人扶住,眼睜睜看着這家夥壓了下來。
趙雲瀾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臉埋在沈巍頸間,已經睡着了。
沈巍起先沒動,以為趙雲瀾隻是沒站穩摔倒了,認為他會自己站起來,直到趙雲瀾像抱一床大被子一樣抱住他,頭還在他脖子裡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後安心睡了,沈巍才意識到這孩子醉得厲害,應該是睡着了。
沈巍伸手輕輕拍了拍趙雲瀾的後背,叫了他兩聲“小海”,不過這家夥一點反應都沒有。沈巍隻好小心翼翼地把人從自己身上挪了下來,讓他睡在了床上。
沈巍起了身,脫下趙雲瀾的鞋和外衫,又拉過被褥蓋在他身上,看了兩眼後,沈巍無奈地勾起嘴角,披上深衣後退出了自己的卧房。
屋外月明如水,溫柔的月光撒滿了庭院,映出銀霜一片。沈巍擡頭看了幾眼,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垂眸一笑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去了書房。
趙雲瀾晚上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直到清晨他被叽叽喳喳的鳥鳴聲叫醒,這才爬了起來。趙雲瀾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楚自己盡然是睡在沈巍的卧房裡。
完全清醒過來後,趙雲瀾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一切。
他和沈巍坐在屋頂上喝酒,聽他傾訴衷腸。後來自己喝多了,不但沒大沒小地說要管沈巍,還強行伺候他更衣。
之後發生的事,趙雲瀾記不太清了,沈巍的衣有沒有更好他不知道,但另一件事他是知道的。他睡着了,還霸占了沈巍的床,就這樣安安心心的睡了一整晚。
趙雲瀾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覺得丢臉丢到家了。
很快,院子裡傳來的動靜吸引了趙雲瀾的注意,他迅速下床打開了卧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白衣勝雪的沈巍正在院子裡舞劍。
沈巍身手矯健,劍法精湛,一招一式都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優美,卻又不失淩厲。
院中有一顆老銀杏樹,入冬便挂了滿樹金黃,平時隻有風拂過時才飄下幾片銀杏葉,而沈巍舞劍時劍氣翻滾,劍鋒回轉之後掀起的氣流卷起枝頭的銀杏葉飛舞飄落,不一會兒工夫便飛滿了整個院子。
溫柔的晨曦環顧着清淨雅緻的院落,沈巍在漫天飛舞的銀杏樹下舞劍,而他離自已隻有幾步之遙……原來,他和沈巍已經走得如此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