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拍了拍趙雲瀾,後者也識趣地起了身,老老實實退到了一旁。
“進來。”
沈巍吩咐完,楚淵立刻推門而入。他下意識地看了趙雲瀾一眼,猶豫着要不要直接開口。
“何事?”沈巍沒打算讓趙雲瀾下去,而是直接問了一句。
楚淵見狀也不賣關子了,直言道:“兵部侍郎賀大人求見。”
“來得還挺早。”沈巍看了看桌上未動一口的早膳,把目光轉向趙雲瀾:“撤下去吧!”
“侯爺不吃了?”趙雲瀾問。
沈巍輕歎一聲:“不吃了,要應付這些人,誰還吃得下飯。”
楚淵道:“侯爺若是不想見,屬下打發他回去就是。”
楚淵跟在沈巍身邊久了,也早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沈巍沒把宮裡的人放在眼裡,楚淵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來都來了,就聽聽他說什麼吧!”沈巍從餐盤裡端出來一碗粥,其餘地都讓趙雲瀾撤走了。
楚淵道:“端州暴亂之事,兵部拿不定主義,故而想求教侯爺。”
“求教?”沈巍冷哼一聲:“吳聖之馬上要告老還鄉,端州暴亂之事他自然是不想管,此事在他退休前定是辦不完,日後若是兵部辦好了,功勞到不了他頭上,辦砸了,他還得辭官請罪,你說他會怎麼做?”
朝中這些人的心思,沈巍不用猜都知道他們打着什麼如意算盤。
楚淵憤憤道:“他吳聖之有求于侯爺,居然敢不親自來,派個侍郎來算什麼态度?”
沈巍悠閑地喝着粥,不急不慢道:“他來有他來的說法,不來有不來的說法,本侯會讓他知道我的态度的。”
趙雲瀾知道不能打擾沈巍議事,于是乖乖退下還帶上了門。
回到後廂,趙雲瀾一直坐在床邊發呆,小慶子蹭了個閑溜到趙雲瀾身邊,緊張兮兮地問:“殿下,昨夜吓死奴才了,燼風怎麼突然跑來了?”
昨天夜裡燼風闖進侯府時,小慶子剛洗完澡,那家夥直接翻窗進了後廂,差一點沒把小慶子直接吓死。
燼風當時火急火燎地要找趙雲瀾,說有萬分緊急之事要跟他說,小慶子被他吓到失了分寸,脫口就說趙雲瀾送茶水去了沈巍書房,誰知那膽大包天的家夥還真的去闖書房了。
後來的事小慶子不知,但趙雲瀾一夜未回來睡,差點沒把小慶子的頭發給愁白了。不過他猜測侯爺應該沒有責罰他家殿下,否則侯府中就不是這般動靜了。
趙雲瀾開口道:“皇兄看了我的親筆信後大發雷霆,說命我三日之内必須回去,否則他就親自到郡王府抓人。”
小慶子吓得捂住了嘴巴,好半天才小聲念出一句:“我就說嘛,殿下你從赈災回來就不見了人,還偷溜出來這麼久,皇上那頭怎麼可能瞞得過,這回是不回去都不可能了。”
看着愁容滿面的趙雲瀾,小慶子擔憂道:“主子,你是不是不想走啊?”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小慶子天天眼見着趙雲瀾對沈侯爺事事上心,恨不得包攬了沈巍身邊所有伺候的活兒,他就知道自家主子是陷進去了。
可又能怎樣?他是昆侖郡王,不可能永遠留在沈巍身邊當小厮的。
“不想走還能怎樣?皇兄這個人向來說到做到,要是真等他到郡王府拿人,我就沒好日子過了。”趙雲瀾把下巴磕在桌上,整個人魂不守舍的,滿臉都是生無可戀。
小慶子替主子着急道:“那咱們還等什麼,得找個機會跟侯爺說清楚,然後趕緊收拾東西回府吧!”
趙雲瀾道:“送早膳的時候打算跟沈巍說來着,結果兵部來人找他,我又沒機會了。”
小慶子拍了拍趙雲瀾安撫道:“兵部來的人想必也待不了多久,今天一定有機會跟侯爺說的。奴才先去收拾東西,主子你就在正院守着,等人走了就去找侯爺。”
趙雲瀾把整顆頭栽在桌上,發出悶悶的聲音:“也隻能這樣了。”
半上午的時候,趙雲瀾偷偷觀察了幾回,終于看到兵部賀大人走了。他磨蹭了一小會兒,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進去找沈巍,結果看到萬管家急急忙忙地進了正院。
楚淵正好從書房出來,看見便迎了上去:“明叔,何事找侯爺?”
萬管家喘着大氣道:“快、快通知侯爺,到前門接駕!”
“接什麼駕?”楚淵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萬管家急了,一拍大腿道:“聖駕!”
楚淵一驚,轉身就往書房裡跑。躲在一旁的趙雲瀾也慌了,一時間進退兩難。
聖駕?那不就是皇兄?他怎麼跑定北侯府來了?皇兄來了我該怎麼辦?可千萬不能讓他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要是讓他知道我在沈巍府裡當小厮,不殺了我才怪!
那我該怎麼辦?找個地方躲起來!對、對!先躲起來再說。
藏在廊外的趙雲瀾剛剛溜走,人還沒進後廂就被甯姨給逮住了。
“小海,快,來客人了,跟我到前廳奉茶伺候!”
趙雲瀾眼前一黑,扶着門就想裝死:“甯姨,我肚了疼,不舒服,您換個人去吧!”
甯姨一瞪眼:“這節骨眼兒我換誰去?東來跟和順都被萬管家差譴出去了,前廳隻有若棉一個人伺候着,你得趕緊去幫手。”
趙雲瀾抱着門柱不松手:“不是還有大慶嗎?不能讓他偷懶,讓他去!”
甯姨一把抓住趙雲瀾的胳膊就把人往前廳拖:“别鬧了,你知道來的是何等尊貴的客人嗎?哪兒還有時間到處找人,趕緊跟我走吧!”
甯姨也是頭一回接聖駕,心裡慌得不行,深怕不小心怠慢了。
甯姨手勁兒大,扣着趙雲瀾就往前廳拖,邊拖還邊唠叨:“府裡來貴客,我們做下人的可不能不周到,這可是侯爺的臉面。茶我已經沏好了,也不知道聖上喝不喝得慣,急死了。你先奉上去再說吧,如果不愛喝再撤下來換。”
“他平時喝的都是貢茶,難得出來一回還不是上什麼喝什麼,有什麼好挑的。”
趙雲瀾被拖着走也不敢反抗,他隻能小聲嘀咕着,腦子裡想的是一會兒萬一被認出來了,他該怎麼向皇帝請罪。
還好他臉上抹了脂膏,又穿着下人的衣服,不仔細看應該是看不出來的吧!
“哎喲,聖駕怎麼說來就來,也不提前派人通傳一聲。”
甯姨抱怨的聲音又飄了過來,趙雲瀾認命地跟着她走,也無暇再想其他了。
沈巍在聽到聖駕到時訝異了一下,像這種沒有任何通傳的到訪實在是奇怪,沈巍也在猜測皇帝究竟是為何而來。
他雖不怎麼待見這位新皇,但人前人後那麼多眼睛盯着,沈巍也确實不能怠慢,故而在聽到萬管家通傳後便快步去了前門。
先行來告知的是禁軍統領魏銘,此刻他正在門外候着,等沈巍出去的時候,趙雲齊的轎攆已經過了巷口,不過五十丈遠的距離就到侯府門前了。
今日看到的隊伍不算龐大,前後隻有十來名禁軍護衛,左右兩名太監随行,趙雲齊坐的也不是龍攆,看樣子是微服出訪了。
讓沈巍沒料到的是,趙雲齊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手邊還牽着一個七歲的孩子。沈巍還是頭一次見趙雲齊的孩子,依年齡判斷,他應該是三皇子趙景烜。
在大門口見過禮後,沈巍迎着趙雲齊進了定北侯府。皇帝難得出來一次,還帶着一位小皇子,倒也把這一方府邸看得津津有味。
“朕看定北侯這府宅,可比萬安的行宮不差呀!地兒選得不錯,院落也周正大氣,亭台雅閣莊重又不失活潑,是個好宅子。”
“皇上過獎了,這原本是将軍府老宅,工部在臣回辰京前才按侯府的規格重新修葺過。臣是習武之人,住所不過是片遮風擋雨的地方,萬不可與聖上的行宮相比。”
沈巍走在趙雲齊側面引路,右側是魏銘,他身後則是一幹下人低眉垂眼地跟着。
說起來,沈巍也是頭一次在皇城外見駕。他之前聽父親沈進說,趙炎琢也曾纡尊駕臨将軍府,隻不過那時沈巍還小,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了。趙雲齊新帝登基,朝中與後宮之事方才理順,而今也是籠絡人心的時候,怪不得他會親自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