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瀾扶着額歎了口氣:“你還是放石子吧!”
徐千玉從衣服裡拿出一隻火折子遞給趙雲瀾,囑咐道:“這個你收好。這不是一般的火折子,是我從集市上買來的迷香。你拔開後扔到帳外,隻需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讓門外的人睡死過去,我剛剛就是這樣才能溜進來的。”
趙雲瀾接過那火折子看了看,剛準備拔開蓋子就被徐千玉一把按下了:“你瘋了吧,現在拔開我們倆就死定了。”
趙雲瀾隻好點點頭,把東西收進了袖子裡。“你一個女子,買這迷香是有何用?”
總不可能是預測到自已有一天要闖北疆大營救人才備着的吧?
徐千玉毫不掩飾道:“我從小就喜歡在身上備着一些古怪東西,以前是覺得好玩,經常拿來捉弄府中的人。後來我想從軍,就搜羅了更多稀奇古怪之物,主要是用來自衛,也想着興許有一天就能用在敵人身上,助我立功。”
趙雲瀾是真沒想到,這昭雲郡主竟是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還真是與衆不同。再一想,他二人要逃離這北疆大營談何容易,自已倒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大不了就是掉個腦袋,隻是這丫頭,她本就是為了救自已而來,若是再連累她丢了性命就真不應該了。
“哎,我跟你說話聽到沒有?給個反應行不行?”徐千玉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趙雲瀾,一副自家兄弟的态度:“你要是沒意見那就這麼說定了,記着我們的暗号,這迷香收好,别露餡兒了。”
趙雲瀾猶豫再三後道:“如果有機會你就一個人逃吧,别管我了。封澤費盡心思把我綁來,沒這麼容易讓我逃了。”
再說,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要靠一個女人搭救,傳出去也太丢人了。
徐千玉本來是打算起身走的,一聽趙雲瀾這話又趕緊坐了回來:“大哥,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救你來闖的北疆大營啊?我是為了立功好不好!大帥答應我,隻要我能把你平安帶回去就升我做墨羽營二等副尉。這不得拼一把!”
趙雲瀾看着眼光放光的徐千玉:“那若是把你的小命都搭上了,立功還有用嗎?”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從軍前就跟沈将軍立過生死狀,任何結果都由我一人承擔。”說完,徐千玉嫌棄地推了趙雲瀾一把:“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在這北疆大營呆傻了?”
你才傻!你們全家都傻!
趙雲瀾憤憤地瞪着她:“行了,知道了,你趕緊走吧!萬一外面的士兵醒過來,我倆隻怕等不到逃走就要人頭落地了。”
徐千玉沒再多言,她重新戴好面紗,從趙雲瀾營帳裡拿起一隻酒壺便出去了。出了營帳,徐千玉伸腳踢了踢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守衛,大搖大擺地走了。
燼風中了箭後在床上躺了三天,他感覺好些了便掙紮着下了床,非要到趙雲瀾面前呆着才安心。他倒是不怕鷹王封澤會對趙雲瀾下殺手,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畢竟趙雲瀾刺殺過封澤,北疆狼鷹軍的死忠勇士們個個都恨不得将他殺之而後快。
“你怎麼來了?傷好些了嗎?”趙雲瀾看到燼風進來,關切地問了一句。
燼風的臉色還有些差,嘴唇都是蒼白的,但他逞強地搖了搖頭:“燼風的傷無礙了,殿下不必挂心。”
趙雲瀾看着他問:“我要殺你的主君,你不恨我嗎?”
燼風:“燼風不敢。鷹王是我的主君,我可以拿命護着他。可殿下也是我的……”
燼風頓了頓,他原本是想說“主子”的,後來一想不對,身份坦白後,趙雲瀾便不再是他主子了,那他們還能是什麼?朋友?親人?隻怕都算不上吧……什麼樣的朋友和親人會如此背叛?
思慮之後,燼風最後說:“燼風沒有資格與殿下再扯上關系,但如若殿下有事,燼風一樣會擋在前面的。”
“那你能放了我,送我回西陵嗎?”趙雲瀾問。
燼風一驚,慌忙跪了下來,眼神中全是不安:“殿下,燼風……不能背叛北疆。”
趙雲瀾無奈地笑了一聲:“是啊,你是北疆人,自然不能背叛自己的國家。燼風哥哥,這些年你在西陵過得不好嗎?不論是以前在侍衛司,還是後來在昭陽宮,再到郡王府,我們所有人是如何待你的?”
“你吃的是西陵的米,喝的是西陵的水,穿的是西陵的織錦布帛。我們視你如兄弟手足,當你是一家人……如今你為了自己的國家而綁了我,我不怪你,可若是我母親、天成、初夏、小慶子還有霁粼哥哥他們知道是你綁了我,你覺得誰會原諒你?”
燼風聽得一陣難受,他無話可說,隻能定定地磕了幾個頭。動作太大扯到了他的傷口,燼風一言不發地咬牙忍着。
趙雲瀾也不攔他,平靜地踱着步子繼續道:“北疆是生你的國家不錯,可他們養過你嗎?你的身份是世子,可享受過一天世子的尊榮?你五歲就被老鷹王當成工具送到西陵做侍衛,你的父母家人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牽挂與不忍?你拼了命将我綁回北疆,你的主君可對你有過一句衷心的贊賞?”
燼風追着趙雲瀾膝行幾步,又朝他磕頭:“求殿下别說了!”
趙雲瀾轉頭看他,最終輕歎一聲,彎腰把人扶了起來:“鷹王說得不錯,如今你已恢複北疆世子的身份,你我不再是主仆,已然沒有了尊卑之别,不必拜我了。燼風哥哥,雲瀾不要你舍命擋箭,也不要你背叛鷹王,若你還念及這些年我們曾善待于你,就請幫我最後一次。可否?”
燼風強忍着酸楚朝趙雲瀾抱了抱拳:“殿下請說。若是燼風能做到,定拼死相助。”
趙雲瀾道:“不用拼死,你隻要替我找一套衣服來即可。”
與此同時,扶英在收到一封密報後走進了封澤的帥帳,他将剛收到的密報恭敬地呈送到封澤面前。
“鷹王,探子回報,西陵的聖旨已經到了燕州。如您所料,沈巍不但大發雷霆,還把傳旨的太監給關進了暗牢。”
封澤接過密報看完,嘴角勾起笑意:“這便沒錯了。沈巍拒讓燕州是意料之中,但拒了和親就另有深意了。”
扶英道:“先前就有辰京的探子奏報說昆侖郡王趙雲瀾在沈巍的侯府中做小厮,為的就是要親近他,後來他二人分開時還在十裡亭依依不舍地惜别,現在趙雲瀾又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跑來這苦寒的燕州陪伴沈巍,若說他二人沒有私情,屬下可不信。”
封澤喝完茶,舉着手中的瓷花杯饒有興緻地看着,表情淡漠道:“有私情就好。本王原本還以為沈巍沒有軟肋,定要花上一番功夫去對付,如今看來也就好辦了。”
“鷹王,先前您命屬下準備的東西,是否可以送去了?”扶英請示道。
封澤點點頭:“把先前留的那個廚子放了,讓他親自把東西帶回皓林軍大營去。”
扶英立刻領命而去。
徐千玉還沒弄清楚狀況,她就被人帶到了扶英面前。她心裡暗歎不好,營救趙雲瀾的時機還不到,難道她就要被處決了嗎?
扶英看了看一身煙薰火燎、髒兮兮的徐千玉,命人給她拿了套幹淨衣服,然後把錦盒與書信裝進包袱裡給了她。
“這是要幹嘛?”徐千玉一頭霧水。
“放你走。”扶英道:“保管好這包袱裡的東西,記得一定要親自交到沈巍手中。”
還有這等好事?徐千玉一臉懷疑。
不會是表面上放自己走,然後在背後放一堆暗箭吧?那也死得太慘了一點,她可不想死得像隻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