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浪拉着面色陰沉的王憐花離去之後,陸小鳳的第一反應便是朝西門吹雪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真的不喜歡沈浪?”
陸小鳳其實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西門吹雪因為王憐花而說出的氣話,但這個想法僅在他的腦袋裡停留了極短的一瞬,便被他給否決了。
若是西門吹雪會因為王憐花而撒謊,那麼他便不是自己所認識的西門吹雪了。
西門吹雪隻淡淡道:“你莫非是第一天認識我?”
陸小鳳苦笑道:“就是因為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我才奇怪你為什麼不喜歡沈浪。”
沈浪的人品武功在他看來近乎完美,若是連這樣的人都入不了西門吹雪的眼,那他就真的想象不出這屋子裡還有什麼人能讓他看得上眼了。
而西門吹雪對此的回應是:“我雖不喜歡他,但也不讨厭他。”
陸小鳳想了想,道:“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但無論從哪方面看,西門吹雪都不該是喜歡管人家家長裡短的人。
西門吹雪道:“你明白了什麼?”
陸小鳳道:“我明白你剛剛為何要故意說那番話了。”
西門吹雪淡淡一笑道:“你可以說說看。”
陸小鳳笑道:“你那麼說,是因為你想讓他和阿飛早點對上話。”
西門吹雪忽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
陸小鳳道:“你當然不是那種人,但和劍相關的對你來說都不是閑事。”
西門吹雪淡淡道:“哦?”
陸小鳳忽道:“你覺得沈浪本可以在劍道上走得更遠,但他現在卻有些拘泥了。”
人若拘泥,手中的劍也會跟着拘泥,如被一根無形無狀的線所牽絆着一般。
西門吹雪淡淡道:“那他是因何而拘泥?”
陸小鳳笑道:“自然是因為阿飛。”
逃避可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法子,可沈浪現在的确是在回避着阿飛。
其實他的回避也可以理解,換做是陸小鳳,也很難面對一個隻比自己小上幾歲的兒子。
見西門吹雪沉默不語,陸小鳳又接着道:“也許他在尋找一個适當的時機,也許他還未想好要如何面對阿飛。但無論如何,隻要這兩人之間還有着心結,沈浪的劍就永遠不可能如原來一般。”
西門吹雪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看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然後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其實你應該學劍的。”
陸小鳳對劍道的領悟其實不亞于許多絕頂的劍客,這或許也和他世間罕有的天資有關。
西門吹雪也曾聽說他隻看了葉孤城用了一次劍,便記住了那一劍招。他不但記住了,還以此擊敗了一位強敵。
隻可惜這一招他竟從未見陸小鳳用過。
陸小鳳微笑道:“可如果我去學劍,你大概又少了一個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
西門吹雪唇角微揚道:“話說回來,我是有點想喝酒了。”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喝酒的人,但有陸小鳳這樣的朋友在身邊,就算你不想醉,也不得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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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麼話想同我說嗎?”
這是李尋歡今天對葉開說的第一句話。
不過這句話已經在他心裡藏了很久,隻是如今才找到機會說出來罷了。
而葉開的回應則是:“暫時還沒有。”
李尋歡說話時的聲音就像是一陣春風拂過葉開的眉梢。
可葉開看着他的樣子卻很恭謹,恭謹得叫李尋歡有些不自在。
這少年人對這房子裡的任何人都能相談甚歡,唯獨看着他和阿飛的時候卻規矩得不得了。
但他偶爾也有不太規矩的地方。
葉開并不像是一個喜歡讀書的人,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捧着一本百科全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了,而且這三次都是李尋歡在的時候。
他選的時機實在很巧,巧到李尋歡忍不住對這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問道:“上次我去陽台的時候,你好像碰巧要曬衣服。”
葉開笑着點了點頭,白白淨淨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幾絲小姑娘般的羞澀。
李尋歡道:“還有一次我在廚房喝酒的時候,你恰好也想從冰箱裡取點東西。”
葉開笑道:“這聽起來的确有點巧。”
李尋歡道:“其實你想找我的話,我随時都可奉陪。”
葉開道:“多謝。”
然後他便不再開口了,隻定定地看着李尋歡,如看着一座天神的雕像一般。
李尋歡忍不住笑道:“難道你隻是看着我,就已心滿意足了?”
葉開本想顯出崇敬之色,但嘴上卻止不住笑意,道:“好像是的。”
李尋歡歎了口氣,道:“可惜我不是個絕色美人,否則我一定會被你感動的。”
話音一落,葉開的笑越發深了。
他的笑就像是一抹陽光,一抹自天邊而來的陽光。
很少有人能拒絕這樣的陽光,李尋歡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他又笑道:“看來我将來應該是個很威嚴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