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人群散場之後。佩裡和斯蒂夫在空蕩蕩的教堂裡說了點有的沒的,但至于說的内容到底是什麼,她沒記住,而且她覺得斯蒂夫也沒記住。
他們都在強裝鎮靜,實際上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
佩裡記得自己要和斯蒂夫說點什麼來着,但在一段毫無營養的談話之後,她就記不大清了。
還有就是,她出門的時候遇到了黑寡婦,兩個人走形式的打了招呼表達了遺憾,但具體說的話,佩裡不知道。
她的腦子渾渾噩噩,一夜無眠加上醉酒,還什麼都沒吃……
一直到好心的山姆把自己送回公寓,走到門口時她才恍然驚醒。
佩裡突然伸出手摁向把手,靠在門上。
“謝謝,山姆。”她笑了一下。“我到家了,再見。”
山姆瞥了眼門,又看了看佩裡,最後也告别離開。
佩裡站在門口舒了一口氣,腦子漸漸清醒起來。她本來是要和斯蒂夫說巴基的事情的,但是她忘了。
自己沒帶腦子好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瑪格麗特離開的那天開始,自己的腦子似乎就不知道被丢到哪裡去了。出門前會把伊恩反鎖,給局長送文件會丢進碎紙機,給自己倒咖啡會灑一身熱水還有——
盡管自己有那麼的、想念、巴基。但在見到他的時候,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了。
她想要靜靜,想要找個人說說話,或者提供些建議什麼的。
但這和“不知道是不是該戀愛”就找霍華德時不一樣,和自己一委屈就找瑪格麗特哭唧唧時也不一樣。
那麼,此時此刻,她應該去找誰呢。
不知道。也許無解。
佩裡蹲了下去,靠着門,發着呆。
她甚至不知道巴基還在不在公寓裡。
雖然希望他在,但她也實在找不到一個“他還在”的理由。
他說感覺相同,語氣裡是急于證明自己的孩子氣。
幼稚,無聊……還有可笑。
看來他還是沒能明白自己那天在樹林裡對他的胡言亂語。
巴基,是佩裡眼裡的珍寶,她可以喜歡他,但要是巴基說出什麼、什麼喜歡自己之類的話來。佩裡就會覺得自己玷污了這塊寶石。
可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佩裡拍了拍頭,又歎一口氣。
明明當年在軍營裡一切好好的,可現在為什麼會這樣呢。
也許是因為霍華德?
佩裡想了想。也許是這樣。
這種夾在中間的感覺很糟糕,雖然霍華德也不會再從土裡爬出來指責她的見色忘友。
不過“見色忘友”這種詞,聽起來怎麼更像是自己會對霍華德說的呢?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笑着笑着,她就又想哭了。
她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決定去和巴基好好談一談。可無意中瞥到手腕上沿着血管隐約存在着的紅線——
巴基又走了。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都不會在。
佩裡緊咬着下唇。
真他媽是令人絕望的日子。
*
天快黑的時候佩裡終于吃上了這兩天來第一頓正式的飯。
因為伊恩。
加班回來的時候順手給她帶了吃的,所以現在兩個人正并排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晚飯一邊看脫口秀。
伊恩說,電子信息部最近和德國防爆組在聯手一個什麼什麼維也納的暴恐案子,好像嚴肅到美國隊長都要加入了。
佩裡哦了一聲。
“那個……”伊恩撓了撓頭。“葬禮怎麼樣?”
佩裡看向他。“挺好的,我希望我死了之後也能辦這麼好的葬禮。”她又補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你和卡特女士有親屬關系嘛,這幾個部門八卦的時候都說過當初弗瑞局長找你假扮卡特女士妹妹的事了。”伊恩直白的點了出來。“不過你放心,你的業務能力挺好的,我們都沒覺得你靠關系走後門。而且我相信你以後肯定也會有一個很好的葬禮的。”
“是啊我業務能力挺好的,前幾天還把局長的注冊法案扔進了碎紙機。”
伊恩在沙發上彈了一下。“是索科維亞那個嗎?”
“好像是……怎麼了?”
“我們這邊的案子就是在那個法案的簽字會上發生的——”
“停停停。”佩裡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拿起了桌上的一個罐頭,卻在看過之後放下。
“這屬于絕密吧?我可不想被當做卧底。”
“電視新聞上天天說!”伊恩很驚訝似的。“你沒看新聞?”
“我從來不看新聞。”她搖了搖頭,站起來走向卧室。
“什麼新聞都會過時的,而我讨厭舊東西。”
卧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伊恩看了一眼佩裡剛剛拿起又放下的鐵皮罐頭。
那是伊恩買的什錦水果罐頭,裡面有李子。
他還以為她喜歡吃這個呢。
“女人真複雜。”伊恩歎了口氣。
*
佩裡躺在床上發呆。
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要做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
瑪格麗特·蘭開斯特曾說,如果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困難,那麼睡一覺就好了。
上一次是漫長的五百年。
可她這次不想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