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賈斯帕不提,那麼這世界上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在帕爾塞洛珀洗禮那天的異象到底是什麼了。
被世人稱為凜冬玫瑰的陶頓戰争中,蘭開斯特軍落敗後無處可逃,隻能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然後,大部分人凍成了六個世紀前的美國隊長,并且沒有機會解凍。
看起來似乎是約克軍獲勝,可愛德華四世的妻子,那位不列颠島最美的女人——伊麗莎白·伍德維爾,她的兄長也同樣死于那場戰役。
惹怒女巫的後果很嚴重。
陶頓戰争慘敗結束那日,蘭開斯特公爵夫人有孕。
後來,在受洗的大好日子裡,一個本該是英格蘭紅玫瑰盛開的季節裡。
神父高舉嬰孩的一刻,天降暴雪。
傳言說,帕爾塞洛珀·蘭開斯特自存在于母胎中便給蘭開斯特家族帶來了陶頓戰争的不幸。
傳言又說,帕爾塞洛珀·蘭開斯特象征着寒冷的冬季風雪與死亡。
傳言還說,帕爾塞洛珀·蘭開斯特身負詛咒與原罪,她是女巫是不詳。
可賈斯帕記得在自己還是理查德·約克的時候,在那個突降暴雪的清晨,母親輕聲慢誦吟唱咒語,自雙手掌心幻化出潔白而冰冷風雪時的樣子。
究竟什麼才是原罪,什麼才是不詳。
就算是賈斯帕自己也進了倫敦塔的那天,他也不明白。
後來,就有了帕爾塞洛珀被抛棄于倫敦塔和七年的囚禁。
這便是當年的異象。
*
而對于佩裡和巴基,凜冬的玫瑰和其他許許多多的諾言一樣,最終成了玩笑話。
從此以後,再沒有生離,隻剩死别。
*
——不是的。
*
今天早上佩裡醒來的時候,渾身都疼。
賈斯帕瞪了她一眼又白了一眼,導緻她初步判定他得了癫痫。
當然,是誤診了。
賈斯帕·蘭開斯特今天心情不好。
他說他以為聰明懂事的辦了愚蠢至極的事情,他以為真的很愚蠢的人辦的事果然不聰明。
他說他連呵呵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說,抱歉。
他又白佩裡一眼。
佩裡和他說,我要去找人啊,能不能走。
他說,當然不能了,你不要整天白日做夢以為自己怎麼作都不死,連休養都不用的。
她說,上次被你們九頭蛇的羅曼諾夫醫生紮個對穿不也是活着了?
他反問,上次你睡了多少年?
……多少年?
佩裡想了想,又躺回了床上。
佩裡讨厭等待。
這和讨厭冬天是相同的程度。
“還有一件事。”
賈斯帕不自然的側開了目光。
“你的詛咒解除了。”
“……所以?麻煩說點我的智商能聽明白的。”
“詛咒給你不幸的命運……還有能力——”
“好了我明白了。”佩裡立刻打斷他。
但他又立刻補了一句。
“在你決定捅自己一刀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個結果!”
“我知道我知道……”她慢悠悠的重複着。
“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如果這一切帶來的是不幸,那現在的結果簡直不能更好
“我覺得你并不明白結果到底是什麼。”賈斯帕加重了語氣。
“除了感知和催眠,你将失去——”
“還剩了兩個,這不是很好——”
“——包括作為女巫的壽命。”
佩裡頓了一下。
“……已經活了差不多六個世紀,我賺的比别人多多了。”
許久。
“好。”
“還有最後一件事。”
“有完沒完呀,一氣說完……”
“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屬于蘭開斯特。”
房間裡安靜了一刻,下一秒,語氣變得和從前天差地别。
“那契約書……?”
“從今以後。”賈斯帕又重複一遍,一字一頓看着佩裡說到。
“從今以後,你不再屬于蘭開斯特,不是蘭開斯特的女巫,名字也不會在蘭開斯特的契約書上。換句話說,你自由了。”
話音未落,佩裡一下子就沖上去抱住了他。
然後兩個人就都愣住了。
她想說一句謝謝,但對于當年的所作所為似乎還差了一句抱歉。可佩裡和他恩恩怨怨這麼多,到底又是誰欠誰一句抱歉、一句道謝呢。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于是兩個人就這麼愣住了。
“自由的代價高昂。”
他一邊慢條斯理提起那句話,一邊扶着她坐回床上。
“可你付得起那代價。”
“這又不是第一次,你怎麼那麼驚訝。”
“羅曼諾夫那次我隻以為是因為你腦子不好使……誰知道你……是那種原因。”
賈斯帕頓了頓,掏出打火機似乎是要點煙,卻又把煙盒收了回去。
“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會抽雪茄。”佩裡瞥了眼他手裡的煙盒,用一種刻意嘲諷的語氣說到。
“煙是什麼的?”
“我雪茄沒了。”他拿着煙盒的手繞開了她探過來的視線。
“還有一件事……”
佩裡本想學着他的樣子翻一個白眼,可是在聽到後面那句話之後又算了。
賈斯帕說——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