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起眉。
“你這裡還要發展出什麼劇情嗎?”
“不不不不是。”他擺擺手。
“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以後彼此沒有牽扯、不相關,自然不會見面。”
聽到這句話,她居然一句話怼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時間越久,離開的人就越多。
瑪格麗特說,人們都是要走的。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那好。”
佩裡隻能這樣回答。
他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一句抱歉。
“帕爾塞洛珀,我得替伊恩對你說句‘對不起’。”
佩裡看着他,側了側身子。
隻說——
“謝謝。”
他轉身離開。
然後,彼此心知肚明。
抱歉不會得到原諒,感謝也不會被接受。
而從此以後,承擔起蘭開斯特複雜命運的隻有賈斯帕這個原非此姓氏的外族人。
至于佩裡,徹底獲得了自由。彼此未來再不相關。
也許我們從來都不是敵人。
那天早上佩裡這樣想。
*
失去能力隻有一點糟糕。
那就是連從前在手腕上設下的聯系陣都不能好好使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想念巴基,所以即使是最後一道防線的感知,現在也混亂成“哪裡都能感知到巴基但是他哪都不在”的無頭蒼蠅狀态了。
佩裡偷偷去過瓦坎達,可是巴基甚至不在那裡。
那麼應該在哪呢。
佩裡不知道,她突然又陷入了一種茫然無措的狀态裡。就像是戰争結束後的那些日子,麻木又無奈,就算讓出色的醫生去做護士甚至保潔也無所謂。
她不知道該去哪裡,反正就連禁锢自由的最後栖身之地LWL都不能去,佩裡不知道怎麼就想起羅馬尼亞的那個公寓了。
可是到了之後才想起來,作為曾經追捕冬日戰士的地點,巴基是絕不可能再出現在這裡的。
這樣,她就突然又想去看電影了。
是那種甜膩的、無腦的愛情喜劇。
那種自己從來沒有嘗過的簡單感覺。
電影開場之前,她抱着一桶爆米花在門口站着,就好像是在等着誰。
過了一會,直到工作人員來關門她才如夢初醒。
沒有誰要等着,這場電影會赴約的隻有自己。
*
巴基走過記憶裡的布魯克林區,走過二戰西部前線舊址,走過曾經困住她七年的陰冷倫敦高塔,還走過羅馬尼亞的一間破舊公寓。
可他沒有遇見她。
就像是等待的一個結果永遠遙遙無期。
不知道未來還要等多久,可現在寥寥數月的時間便已經是如此難熬。
他還去了那個熟悉的廣場,淩晨天色陰沉沉,周身被秋末冬初的寒冷裹挾着。
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可沒有熟悉的人。
巴基經過長椅的時候,廣場旁邊的電影院迎來午夜場的人群第一次散場,人們湧出大門,驚起一大片灰白色的鴿子呼啦啦亂飛。
潔白的羽毛,鮮紅的喙。
世界一片陰沉冰冷,隻有一點是溫暖鮮活的紅。
我大半生和風雪作伴。
隻剩你。
巴基垂下頭,緩慢收斂起眉眼中的情緒。
他壓了壓帽檐,繼續向前走着。
*
如果茫茫人海中能夠相遇,那麼所有的錯過都會變成真正相遇前的鋪墊。
真正的相遇……
出了影院的佩裡腦子裡回想着甜膩過分的電影情節,輕輕彎起嘴角。
她隻見過不斷的錯過,至于真正的相遇。
如果茫茫人海中能夠相遇……
如果茫茫人海中能夠相遇。
灰白色的鴿子從眼前飛過,淩晨的廣場上兩桶紅色的玫瑰格外顯眼。
她慢慢的走向那個賣花的老婦人,就像是不久又很久以前的那個淩晨一樣。
她還是不會羅馬尼亞語,身邊也沒有會這種語言的人。
但她隻是盯着那束紅豔豔的玫瑰,就情不自禁的蹲下身來。
“我要玫瑰。”
她又補了一句。
“紅的。”
*
他看見了廣場上除卻鴿子尖喙以外唯二的紅。
她聽見一句自己并不了解的語言,内容陌生,聲音卻熟悉。
一大束玫瑰被遞到蹲在水桶前的女人懷裡,她依舊愣着,可眼淚卻活躍的過分。
他們一顆一顆砸在柔嫩卻堅韌的花瓣上,然後滑落在大理石地面,化成亮晶晶的碎片消失不見。
如果茫茫人海中能夠相遇。
那麼這世間所有的怆然悲痛,就都會化作絲絲縷縷的甜。
如果茫茫人海中能夠相遇。
那麼在真正的相遇之前,不斷的錯過也就成了鋪墊。
那麼,我們還能說些什麼呢。
起身,轉身。
他們擁彼此入懷。
*
過去的已然過去不必再提。
而未來,真的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