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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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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刮過幾場狂風,雨就開始下大了,噼裡啪啦落在屋檐上、地上。

院子後面,十八株小樹在雨中顫抖,明極為荀相羊撐着傘,後者一改往常的荊钗布衣,随意梳了個發髻,穿着油絹鬥篷,把一從土堆前的吃食果子換上新的,起身插緊土堆前的木牌。

“走吧。”她轉身接過明極手中的傘,對明極說。

明極重新撐開一把傘,跟在她身後。

走到院中,荀相羊忽然駐足轉身道:“明郎當真決定要離開臨曲縣?”

“嗯。”明極也停下腳步,簡單地回應了一聲。

荀相羊從袖中取下一袋沉甸甸的銀兩,含笑對明極道:“行走市井,總得有錢财傍身,也算是我報了明郎的恩情。”

明極不接,說;“我不曾對你有恩。”

荀相羊:“救了我的性命于山火,這難道不是莫大的恩嗎?”

明極:“你給了我住處,對我也有恩。”他神色平淡,熟悉的人卻聽得出他語氣裡的認真。

荀相羊固執地道:“既然明郎決定要走,這點報答的心意你還是收下吧,這樣不管行走何處,都有個方便。”說完手往前遞了幾分,傘擋不住,雨唰唰幾下就在錢袋和她的手上留下雨痕。

明極把她的手推入傘下,說:“這于我而言實在無用。”

他态度強硬,荀相羊面色猶豫,正要收回手,一個青白相間的身影突然從傘外撞進明極傘下,與他肩撞肩,一把奪過荀相羊手中的錢袋。

“多謝小娘美意,這人就是這種脾氣,我替他謝過你了。”姜栝搖着手中的錢袋,語氣昂揚,整個人鋒芒畢露,有一種藏都藏不住的攻擊力。

荀相羊知道他也是神,是明極的故人,隻能禮貌性地彎彎唇,視線卻冷漠地挪開,怕是在心裡想“這怎麼也能算個神”。

明極顯然對這位故人絲毫不寬容,不多廢話,伸手就要把錢袋搶過來。

姜栝靈活地躲開,擋住明極的手,“诶诶先說好不動手——你這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你這人沒有愛好不會好奇,我對人間可是好奇得很;我呢,又跟着你為虎作伥、任勞任怨,總不能跟你在人間吃一窮二白的苦。這錢,你不要我要啊。”

他用的詞彙不三不四,荀相羊在一旁聽得不快,微微皺眉,明極卻不受任何影響,再次伸手去搶,手掌卻被人扣住,手心傳來指腹滑動的瘙癢,明極立即收回手,袖子險些被人抓住。他隻能對荀相羊說:“多謝荀娘。”

“多謝多謝。”姜栝搭腔,順手把錢袋塞進懷裡。

三人繼續走出院門,就聽見一聲驚天鬼嚎:“姜賊——我淋了三天雨啊——三天!你喪盡天良,喪盡天良——”

循聲看去,孟小由綁在樹上就沒被松開過,繩子綁得極具美感,但孟小由的姿勢慘不忍睹。他維持着四肢抱樹的姿勢,屁股和腿腳陷在泥裡,身上也裹滿半幹的泥,他整個人又細又長,像一隻趴在樹上的竹蟲。

姜栝走出傘下給孟小由松綁,明極沒有等他,和荀相羊擡腳走了。鞋底在石階上留下一串一串腳印,随着人越走越遠,腳印也被稀釋了。

“明郎,我并非是對你的朋友無禮,”荀相羊對明極直言,“隻是我向來不喜歡話多的人罷了。”

明極:“不無禮,确實話多,他該的。”

荀相羊:“見着他們,我才相信你之前說的話——原來神仙也如此……各具特色。”

“人有什麼樣,神也有什麼樣。”

話音剛落,一道雷聲緊随其後,許久沒聽見雷聲,荀相羊臉色煞白,但很快平靜下來,說:“即便我眼拙,也實在看出來了。”

雷聲一停,兩人身後的吵鬧聲越發明顯。

“你鬧什麼脾氣?别瞎放雷。”姜栝拉着孟小由,飛快地下着台階,台階高低不一,寬度和斜度也不盡相同,他倒是健步如飛如履平地,孟小由跟在後面站都站不穩,幾乎是屁股搓地摔下來,口中大叫:“我放你的雷!我什麼都沒做!姜栝你故意的——喂喂!我屁股啊——明極,明極大人!救一救救一救——明極救救我啊——”

姜栝猛一拽繩子,“瞎喊什麼舅舅。”

“虐殺!這是虐殺——”

明極充耳不聞,繼續向下走。

沒多久,姜栝跟上來,再次擠進他傘裡,渾身濕氣。他想拽下明極肩上的包袱,兩人暗自發力争執,最後姜栝險勝,自然而然把包袱背上。石階太滑,明極懶得與他計較。

雷雨陣陣,孟小由多次表示不是他的鍋。

良久,路邊出現了一座庵,旁邊有一大棵綠油油的樹,根系盤桓的巨樹掩蓋了這座庵的全貌。明極跟着荀相羊朝着庵走過去,隻見庵門大開,門外苔藓藤蔓遍布,隻留下一條石闆路,門内有一口大清鐘擺在中央,台上也長滿綠色的苔藓。

明極看着荀相羊邁進門走向清鐘,拿起梆子敲了三下,不多時,有一人撐着傘,腳步快而不急地從屋中出來,模樣約莫不到三十,他對荀相羊作揖相迎道:“荀小娘——請随我來吧,師傅在堂中等候。”

姜栝在明極身側問:“要進去?”

明極不想說話,點了個頭。

“等我。”說完沒了影,估計又找了棵樹當成樁子把孟小由綁起來,孟小由的鬼哭狼嚎都快沖出天際了。

前來相迎的男人聽見綿長不絕的哭嚎,笑容凝滞,眼睛動了動,裡面全是震驚,憋了好幾下才沒笑出來,正色道:“請。”

明極就随荀相羊走了。

這個“堂”四面無壁,因為下雨扯了油布遮擋,走入堂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頂上懸挂的累累木牌,新舊不一,偶爾有風漏進來,吹得木牌晃蕩。木牌之下,堂的另一頭,一位老者用杆子挑尋着木牌,口中似唱似念道——

“清溪照我影,青山塑我形;哀哀兮,去往矣;樂樂兮,歸藏噫;誰與歸藏,不可回頭為塵役;誰與歸藏,不可惶惶以蔽心;誰與歸藏……找到了。”

他挑下其中一塊木牌,然後邁着方步朝荀相羊緩緩走來,“你年方十七挂名在我門下,一眨眼都兩年了。”

荀相羊上前接過木牌,謝道:“兩年裡承蒙照顧,相羊心境不純,叨擾了貴門兩年。”

老者擺手道:“人生悠長,你連一半的路都沒走完,要真是把你的餘生納入門内,才是賤門的過錯。”一邊說一邊領着荀相羊走到一個火爐前。

先前領路的男人把火扇大,對荀相羊說:“荀小娘,丢進來吧。”

荀相羊就将手中木牌放入火爐,火爐蓋上,她盯着爐中紅光,良久,她回身詢問老者:“往後相羊若是想回來,是不是壞了門規?”

老者道:“不壞不壞,隻是下次來可不能挂名,要是再想走,就永遠回不來了。”

荀相羊對老者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山上小舍,恐怕還要請先生照看照看。”

老者回了禮,道:“你既然買下那屋舍,我等自當好好照看。”

出堂,繞過大清鐘,一擡眼,明極就看見姜栝蹲在窄得可憐的屋檐下,懷裡抱着包袱,額前全是濕發。他眉頭微皺,眼皮耷着,左顧右盼,雙唇抿起來,嘴巴兩旁的肌肉繃緊,一臉無話可說。下一秒,他擡頭看見明極,眼中多了問責的意味。

明極坦然地走過去,他就站起身,對明極說:“不就是讓你等等嗎?我就栓個狗,你就這麼把我丢在這兒?”

明極:“是嗎?”

姜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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