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我要死要活憂心他!過得比我好這麼多!”年輕郎君大罵,罵了一兩句又差點喜極而泣,“……沒受苦就行。”
姜栝照舊挂着笑,卻忽然發現明極神色不對勁,連忙問:“怎麼了?”
然而在外人看來明極是一貫的面不改色,甚至是波瀾不驚地說出兩個字:“晚了。”
姜栝立即知曉了這兩個字的意思,道:“被那七神搶先一步了——這些七神真是怪的怪煩的煩,老這麼折騰人有什麼意思?——整個觀象境都找不到?”
明極搖頭。
兩人對話落在年輕郎君耳中,但他聽不懂,暗自撓腮不解。
姜栝重新注意到他,對他囑咐道:“小郎君,你來了這地方,可不能随便告訴别人啊。”
年輕郎君心中的震撼沒有消退半分,看着眼前這兩人更不敢輕視了,小心翼翼地問:“閣下究竟何人啊?”
姜栝随意地回答:“反正不是尋常人喽。”
年輕郎君刨根問底:“你們修行的是哪家道法?我還以為那些都是江湖騙子,沒想到世間真有道法。”
姜栝笑道:“道法都是假的,不過道是真的,我們不生在人間也是真的。”
年輕郎君敬佩地拱手道:“不曾想這等奇事竟讓我遇上了——二位郎君放心,我祖上一脈相承胸懷‘忠義’二字,你們這般幫我,我斷然是不會告訴别人的。”他自豪地拍拍胸脯,神色無比認真,有幾分招趣。
姜栝揚揚下巴,熱情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郎君一手搭在胸腔上,道:“我一般不給人留名姓,但看在兩位郎君是神人的份上,告知你們也沒有什麼要緊——鄙姓俞,名道。二位郎君貴姓?”
“免貴姓姜,”姜栝抓着明極的肩就是一晃,“還有你呢七郎。”
“七郎”這會兒正因為被人搶了先機在氣頭上,臉色極差,無暇顧及寒暄,一句話也不想答;要不是當着外人的面,他的怒氣肯定又要上頭了。
見他不說話,姜栝對俞道撇嘴搖頭,仿佛在嫌棄地說“這人就這樣”,隻能替他回答:“明,日月明。”
“明兄,”俞道向明極抱拳,“姜兄,”随後向姜栝抱拳,“能與二位兄台相見真是愚人此生大幸!不過話說回來,我得怎樣才能去願公身邊啊?”
“願公?”姜栝問。
俞道指着景幕裡的老者,道:“就是他了——唉……人靠衣裝馬靠鞍,穿身好衣服确實能看出些精氣神和氣度來……”
這下細看,姜栝也回憶起這個老者了,不正是當初從彼境火神阿伯尚和彼境山神吳岫手中救回明極的老頭嗎?
“竟是這位老先生?”姜栝不再問,對俞道解釋道,“隻要你想去他身邊,腦袋裡想一想就好了——诶诶诶,可别現在想,找好地方,找好時機,不要貿然出現。”
俞道機敏地抓住了他的前一句話,問:“怎麼?姜兄認得老頭?”
姜栝言簡意赅地說:“救命之恩。”
俞道聞言,先是自豪後是數落:“全是‘救命之恩’,都不稀奇了——數他最愛多管閑事!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年歲——姜兄你别多想,沒有說他助你是多管閑事,我隻是覺得這麼個老頭就應該安安生生地等着入土,别在快死的時候惹上事端,你說是不是?”
姜栝颔首以示理解,又問:“直接将你帶走,給他們留下兩間空牢房,應當無礙吧?”
“無礙無礙,随官府的便,反正我也是個黑戶,找不到我最好。”俞道不甚在意。
話畢,俞道就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景幕,正思忖着是個去找半腳老頭的時機,就看見有人到來,毀了他的時機。
來人身着六品官服,也上了年歲,卻比半腳公年輕些,他先是斟了茶水給半腳公,坐在桌子另一頭笑着對半腳公說些什麼,半腳公猛地擡頭,然後就被突然闖進來的一群人壓制,他以一敵五打開衆人的腿腳,從他們的限制中逃出生天,一出門,卻被更多的人追捕。
一幕幕看得俞道心驚膽戰,想立即動身前去相助可是又不敢輕易出現在衆人眼前,急得在原地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