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岫一落地,遠處紫黑紫黑的山石就飛快地撞入昃離殿,牢牢地鎖住了還沒來得及讓人看清的明極和姜栝,警惕回過神的明極用善神之力震開山石;而阿伯尚透過自己紅色大殿中那幾個洞看見了彼境紫色的山脈,罵道:“這是我的大殿!”
吳岫則回他:“我又不知道昃離殿的大門在哪裡,找半神修不就好了。”
阿伯尚一邊生氣一邊從昃離殿的熔漿池中引出一道發光的熔漿柱,直接灌入了吳岫構建出來的石制牢籠。
兩人還在為了昃離殿牆上的洞争吵,華息就當即站起身,正色,聲音在昃離殿中回蕩,餘音不止:“鎖入判神台!”
……
“牢籠”中,溫度高得吓人,要是換了别的天神,一瞬間就能被化成氣,半死不活地和熔漿攪混着,隻能說幸好待在裡面的是明極。
明極沒有用善神之力對抗彼境山神的神力,僅僅是用它來躲開阿伯尚灌注進來的熔漿,免得自己被燙傷、燒傷甚至融成一團氣——不止他自己,還有姜栝。
沒有誰說話。
熔漿的光線刺得兩人都很難睜開眼,就算睜開了也沒辦法看見對方,岩漿灌滿了逼仄的牢籠,一點空隙沒留,一點情面也沒留,或許阿伯尚是知道明極會動用善神之力才不留情面的。明極确實能驅走這些熔漿,但在這種事情上,他是個随便怎麼着都行的人,所以僅讓熔漿退避一兩寸,沒有心思讓所有熔漿遠遠退開。
熔漿流動的聲音萦繞在耳畔,甚至由于溫度太高,隐隐讓紫黑色的山石傳來細微的破裂聲。不能動都還好,最難忍的是熔漿帶來的高溫和窒息感。神倒是不需要擔心流汗而亡或者窒息而亡,畢竟就算是斷了頭也不會斷氣,此界命神用神力一接照舊能接上去,隻是太高的溫度和太稀薄的空氣會讓人有一種要死卻不死的折磨感。
神對溫度和空氣變化的感知沒那麼敏銳。人間所謂的“嚴寒”“酷暑”,神玩一玩就過去了,得長時間待在昃離殿這類似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不适;至于四周的“氣”,衆神更不在意了,因為彼境紫色的山脈和此界綠色的山脈呼吸起來的感覺其實是不一樣的,但衆神都習慣了,非要問有什麼不同他們也說不出所以然。
因此現在明極和姜栝都能感到灼熱和窒息,足以說明衆天神想要抓住明極的心有多鐵了。
不過還有第三股力量折磨着兩人——這力量并非從外界來。
“七郎”确實已經不複存在了,但七郎做的事說的話,明極清清楚楚地記得,姜栝自然也清清楚楚地記得。
等他們被衆神監守着穿過無聲鈴,來到了此界、登上了中天鋒、回到了判神台,吳岫裂開了山石、阿伯尚驅走了熔漿,明極重新回到判神台中央、被半神修好的鐵鎖重新套上手足,姜栝被暫鎖在判神台的高牆之中、四面厚牆環繞、人一言不發地坐着,那折磨的勁兒一直沒能過去。
兩個月前衆神為了讓明極認罪,差點把此界和彼境賠進去,這次又得怎麼讓他認罪?
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呢?姜栝心想。
比八十年前更早的幾百年前,還沒回到枯榮殿、還沒跟明極相識的時候,他就隐隐聽說善神闖了禍,那會兒沒自己,明極不也是走過來了嗎?
他需要自己照應嗎?不需要。
人家善神一生下來,血脈裡流的天命跟他們二十六脈神就不一樣,高攀不起的。自己隻是無緣無故混混沌沌苟延殘喘了一千年,怎麼能和善神大人相提并論。
差點忘了,自己這彼境命神一脈絕後的罪魁禍首不就是善神大人嗎?不是說好勢不兩立嗎?怎麼自己就不要臉地湊上去了?
“轟隆轟隆——”
姜栝聽到了判神台石紋轉動的聲音,石紋連通鎖鍊,這次困住明極的會是哪幾條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