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靈幾乎要震碎自己的胸腔:“增勢!!”
那幾位神再次頂着善神之力加大神力。
“彼境神呢?!彼境神!日神?!星神?!”
這下此界疾神不由得站出來發話,替躲在最後頭的郭煊卿和解銜解釋道:“尊者,日星之力蠻橫霸道,若是用了,怕是我等都不能幸免。”
诏靈氣言道: “諸多彼境神白受天命,竟無一人可用?!”
聞言,施法的彼境雪神暴容瑷(ài)脾氣一橫,收了神力道:“你既是快入土,就休要說得輕巧!好言道你是個‘尊者’;惡言道,誰不是個快入土的?誰不是賠了命為兩界神天好?!”
诏靈還未得空回話,正施法的彼境地神龍蟄呵斥道:“究竟是誰在玩命?!”
暴容瑷不願費命收了神力,她卻收不得,拼命擋住那條長階沖過來。
暴容瑷呵斥回去:“何時輪到你以下犯上?!”
這種關頭,阿伯尚也顧不得什麼“以下犯上”,引着火,直吼道:“吵什麼!”
龍蟄邊施法邊道:“既要還兩界安甯,那就算拼了命也要撐過此劫,何苦畏手畏腳?!”
說罷,她站定,神力翻湧,大地上似有一隻無形巨手捏碎了明極築起的長階,又像看不見的巨龍盤桓其上,龍骨一收,長階斷成幾截,大小碎石碎土如珠墜落。
烈火也騰起丈高,火舌将彼境雪神留下的最後一層寒霜化成水霧,彼境風神吹落的漫天樹葉入了火海,頃刻變成星火,如同火海的飛沫。
眼看火勢洶洶,忽地刮起了狂風,赤火亂舞,越燒越大,火舌眨眼間前傾後倒,有失控之勢。
圍繞着明極的大火如一含苞的火蓮,明極恰處蓮心,大風一吹,焰簇一散,火蓮烈烈。
火勢向後逼近素河,連他都不得不退避。
火勢前撲,沿着長階乘風而來,瞬息之間來到衆神眼前。
阿伯尚隻會讓這火越發失控,當即收了神力;與此同時,此界火神趙聖心一步上前,衣袍一甩穩住身,獨身站在衆神前,用她的神力擋住火勢。
無奈大風迷眼,灰土和落葉如漫天飛蝗,衆神衣袍狂甩,表明天神血脈的玉墜都被吹起。
有神在風聲中呼道:“何處妖風作祟?!齊輪?!”
收了神力的彼境風神回道:“不是我!”
诏靈大喊:“這是此界十三域嗎?!天象之亂何故此時作亂?!此界風神呢?!此界風神!”
獵獵作響的大風中,此界山神的聲音顯得很弱:“此界風神……在那裡……”
招靈順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看見地上隻剩下一張空蕩蕩的衣袍,而那塊風紋白玉毫無生氣地躺在衣袍上。
诏靈聲如破竹,氣憤至極,狂呼:“明極!!!”
然而明極讓碎掉的石頭重新鋪路,從破碎的長階上走下來,道——
“我非善神。”
诏靈:“你……你……”
明極一步一步走下來,聲音也越發清晰:“我非善神。”
諸神不敢言。
直到明極不急不躁地走近,衆神才察覺到一股煞氣逼人的神力萦繞在他周身,而他手中的法器就是罡風的來源。
“我本無善,”明極冷淡地道,“亦無惡。”
他又道:“兩界神天要安甯,我自會奉還——但我要兩個人。”
“救一人,殺一人。”
說到“殺”字,他手中石劍直直指向诏靈。
诏靈向後退幾步,呵道:“我兩界神天一千載,有志之神承前啟後方有今日,豈容你一人亂了兩邊天?!”
明極隻道:“四百年前殺了你父神的人是你;兩百年前從護神身上奪神力的是你;八十年前,算來算去,不是你一人成果,但我隻要你償還——不是你,勝是你。”
那柄随手化出來的石劍未經打磨,通體粗砺,白色的劍身混着原石的雜色。說是劍,卻并非雙刃,倒不如說是一柄如劍的刺,銳利,殺氣正盛,薄雪覆刃不掩鋒芒。
頑石斷嶽,掌心白刃。
“惡神未滅,我即子谶。惡是我,善亦是我,從始至終,隻有我。”
時至今日,明極已不在乎誰的過錯誰的因果,不重要了,他要了卻今朝仇,結了曩昔怨。
在他提起石劍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七百年?八百年?他記不清了。
——但他記得一柄白刃刺穿了自己的身軀。
從此之後,兩百二十年的無盡之刑、四百三十年的蒙冤和離别,就像被一片落雪激起的雪亂之災,萬丈摧崩。
若再想想,明極也實在記不起半個名字,隻記得白刃的刀柄被握在一襲赭衣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