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送你的？”

蘭蘭不解地嘟起嘴：“姑姑你送我的呀，你忘了？”

原來是姑姑送的禮物。

模型看起來是純手工制作，姑姑肯定為找人做這個廢了不少功夫。

原來有人曾經疼愛過她，她的姑姑那麼好——

這些久遠的愛随着姑姑的離去，漸漸消失殆盡，記憶也随之被時間抹去。

李鈴蘭眼眶濕潤，像重獲至寶一般輕撫盒子的邊緣，試圖想起點什麼，以填補那不堪的三十年。

蘭蘭把盒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說：“姑姑，這個你還是拿回去吧，我不喜歡。”

李鈴蘭知道她在撒謊，她那雙眼睛裡寫滿不舍，怎麼會不喜歡？

“媽媽說，不還回去，就扔到垃圾場。”

蘭蘭低着頭指向模型中的小自行車，聲音弱弱的，“這裡被扔壞了，姑姑還能修好不？”

李鈴蘭瞬間懂了。

結合方慧茹對自己的态度，她大概理清了其中緣由。

模型玩具當初應該隻是短暫的在她人生裡停留了幾天，之後，因為方慧茹生氣，她隻能将玩具藏在角落想等姑姑回來還給她，但姑姑姑姑再也沒有回來，玩具可能被方慧茹發現後就扔掉了，所以，模型玩具才沒給她留下什麼記憶。

李鈴蘭眼裡閃過絲絲怒意，疼惜地摸着蘭蘭地頭發，溫聲道：“别怕，姑姑會去說服你媽媽的，蘭蘭拿着放心玩好不好？”

蘭蘭雙唇抿成一條線，用力搖了搖頭，把盒子推到李鈴蘭腿邊，一溜煙想跑出房間，卻剛好撞到正走進來方慧茹腿上。

“安生點，慌慌張張沒點正行！”

方慧茹扶住蘭蘭的肩膀，注意到放在李鈴蘭旁邊的盒子，好似猶豫片刻，帶有商量的語氣對李鈴蘭說，“那個玩具，你還是拿回去吧，免得惹是生非。”

“惹什麼事？”

“知月，聽說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那嫂子再跟你說一遍。希望你以後不要靠近我們家蘭蘭，也别摻和我家的事。你大哥和你媽，我們惹不起。你今天給蘭蘭送個玩具，改天犯病了，你大哥會說這是你犯病的時候我們搶過來的，讓我們還錢。找你作證，你一激動再生點意外，又得讓我們賠，還免不了幹一頓架。幹脆，以後就别來往了！”

“我的病全好了。”

“啊？”

李鈴蘭蓋上蓋子，把箱子抱過來放到方慧茹手中：“四嫂，這幾天你們在曬谷場，可能還不知道。我前陣子被李友建和孫雨福遺棄在外地，受了點刺激，病就全好了。”

方慧茹的确懷疑過“李知月”不是真的走失，但此刻從她口中聽到還是被震懾到，尤其當她平靜自若地說出李友建和孫雨福的名字時，方慧茹不自覺地起了雞皮疙瘩。

她重新審視眼前的小姑子，這刻她才恍然發現，小姑子外貌雖沒什麼變化，但确實又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以前正常狀态下的李知月沉悶少言，但是溫和怯懦的。眼前的李知月眼神中陰晴不明，時不時讓人感覺到攻擊性，對誰似乎都充滿敵意，陌生到令人犯怵，不自覺地被她所震懾、所蠱惑。

但她說病全好了，着實過于詭異。

方慧茹不想貿貿然再刺激到她，将盒子放到桌子上，然後拉開桌子的抽屜，在裡面翻找一會，拿出來幾張紙币：“今天你總共花了一百六，但我沒有找你幫忙，是你自己善做主張。這是三十塊你拿着，多的就沒有了。”

方慧茹把錢塞到李鈴蘭手中，有趕人的意思：“回你屋去吧。”

李鈴蘭心知方慧茹對她還有戒備心，沒有再着急申辯，她将錢還給方慧茹，淡淡道：“四嫂，我不缺你這點錢，要是真想還錢兩清，你也幫我個忙。”

“什麼忙？”

“明天跟我去趟鎮上。”

李鈴蘭捏了捏小蘭蘭的臉蛋，不自覺地夾起聲音，問，“蘭蘭，想不想去鎮上玩？”

蘭蘭先看看方慧茹，發現媽媽沒有明确反對，遂笑嘻嘻地點頭。

李鈴蘭滿意地擡起唇角，對方慧茹說，“帶上蘭蘭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