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那包裹在漆黑鬥篷中的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無聲無息地融入了濃郁的夜色與嶙峋山岩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隻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很快也被夜風吹散。
藥圃重歸死寂,隻有那塊被腐蝕出黑洞的山岩,如同一個無聲的、猙獰的傷口,訴說着剛才的兇險。
柒佰叁拾貳号石屋。
冰冷的石屋隔絕了外界的喧嚣,隻剩下宜清绮壓抑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
她背靠着粗粝的石門,心髒擂鼓般撞擊着胸腔,每一次搏動都牽扯着緊繃的神經。
冷汗早已浸透了粗布外衫,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粘膩的寒意,而那寒意,直透骨髓。
黑暗中,她緩緩擡起緊握的左手。
指縫間,那截來自藥圃邊緣、在生死一瞬中攫取的地火藤,正散發出微弱卻異常精純的暖意。
這暖意本該是慰藉,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掌心灼痛。
蘇媛那句帶着天真疑惑的“血光之兆”,再一次出現,在死寂的空氣中尖銳地回響,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她的心坎上。
還有那冰冷的窺視,那道快如鬼魅、帶着蝕骨劇毒的幽芒…
宜清绮猛地閉上眼,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恐懼。
外祖母臨終前布滿皺紋卻異常堅定的臉浮現在黑暗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沉澱着難以言喻的沉重和囑托。
“活下去…绮兒…活下去…找到線索…” 老人枯槁的手指緊緊抓着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藏好…一定要藏好…”
“活下去…找到線索…” 宜清绮無聲地重複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沙礫。
外祖母的遺願,是她在這冰冷仙門掙紮下去的唯一繩索。
恐懼不能吞噬她,至少現在不能。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強行壓下喉嚨口的腥甜。
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卻穩定的火靈力,小心翼翼地注入手中的地火藤。
嗡!
藤蔓内部沉睡的火行本源之力被瞬間點燃!
黯淡粗糙的表皮之下,無數細密的、如同天然符文的火紅脈絡驟然亮起,熾熱而靈動,仿佛有熔岩在其間奔流。
一股精純磅礴的地火靈氣瞬間充盈了整個狹小的石屋,空氣都變得灼熱而粘稠,帶着硫磺與熔岩特有的蠻荒氣息。
這氣息是如此熟悉!
宜清绮的心神猛地被拉回外祖母留下的那幾頁泛黃脆弱的獸皮古卷。
那幾張圖譜繁複到了極緻,線條扭曲盤繞,如同活物,旁邊用早已失傳的上古雲篆标注着名稱和功用。
其中一張,描繪的是一枚形如燃燒利爪的符箓,旁邊小字注解:
“焚天爪,引地火之精粹,融離火之狂暴,符成,爪裂虛空,焚盡萬靈。”
另一張則是一面旋轉的火焰盾牌,注解是:
“離火盾,取地脈炎心為墨骨,可禦萬火,焚邪祟。”
這些符箓威力描述驚天動地,但核心墨引無一例外,都指向一種東西——天生地養、蘊含最原始火行本源精粹的靈材!
非此物,無法承載那狂暴的符意,更無法引動天地間至陽至烈的火行法則之力!
眼前這截地火藤,那精純磅礴的地火靈氣,那天然蘊藏的火行符紋,完美契合了古卷的要求!
巨大的驚喜如同岩漿般沖上頭頂,幾乎要将她淹沒。
這截看似不起眼的藤蔓,其價值,根本無法用下品靈石來衡量。
它是一把鑰匙,一把可能打開外祖母遺留傳承真正寶藏的鑰匙。
它意味着力量!意味着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裡,多一分活下去、完成遺願的本錢!
宜清绮的呼吸變得急促,眼神因激動和渴望而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