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風仿佛息止，隻餘封堯動如擂鼓的心跳聲。

封堯風流懶散慣了，難得尴尬，“上神，怎……怎麼個睡法？”

話一問出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勁，“不對……為什麼要一起睡？”

他怎麼想的？怎麼直接默認一起睡？

将離神色未變，似乎令封堯心底排江倒海的想法并沒有影響到他，隻淡淡道：　“魔族對你始終不死心，你那日能抵抗是因為那魔氣所化的仙侍并非高階，若魔族變本加厲，以更高階的魔物襲擊你，生死不過彈指間，隔着幾堵牆，吾終究不能及時趕到。”将離神色淡淡，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掀起了多了的驚濤駭浪。

封堯也明白将離的顧慮，“可……隻有一張床。”

眼珠一轉，面上帶了幾分揶揄，“上神，你不會打算和我睡一張床吧？雖然我不介意，但我睡姿可能不太好。”

将離擡眸道：“不然呢？你打算讓吾睡外間嗎？”

外間隻有一張軟榻，但過于窄小。将離身形高大，湊活在軟榻上，未免太過憋屈。

封堯仔細打量将離的神色，不錯過任何一絲變化，可将離神态自若，一副清風明月的高潔樣兒，反而顯得封堯心思龌龊。

“行吧。”

還是白日，封堯有點想吃東西，将離掐了一個決，一件小廚房落地而生，但終究沒有食材，封堯又自己跑了一趟上天庭，拿了兩三天的食材上來，做好後更是拉着将離一起吃，将離也沒說什麼，安安靜靜地吃了。

封堯所居的偏殿比将離的正殿還空曠，基本沒有需要帶去正殿的東西，那模樣換誰來看都隻會覺得封堯能來一出說走就走。

夜幕降臨，封堯脫了外衫，看着正殿的那張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将離臨時有事還沒回來，入睡前封堯在床頭點了香，他看着那張床鋪許久，抓着薄衫的手驟然滑落，他側躺在裡側，紅紗滑落，露出潔白如玉的肩頭。

将離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幅場景，他看了一眼升起袅袅香氣的香爐，移開視線。

“睡了？”

封堯不應，似乎睡着了。

床榻下陷，将離也躺了上來，封堯背對着，看不清身後将離略帶無奈的眸子，隻忽然感受到一股力，滑落的衣衫被攏上肩頭，冰涼的指尖落在尚存餘溫的皮膚上，掀起微微顫動。

将離似乎對空氣說了一句，“睡吧。”

大約一個時辰後，身後傳來勻稱的呼吸聲。

封堯扔掉捂着口鼻的帕子，拿起床頭早已放涼的茶水，看也不看地澆滅了香爐裡的香。

他看了一眼沉睡的将離，面上不見絲毫白日的風情淺笑，反而一片平靜，他看了一眼被攏上肩頭的紗衣，抿緊了唇角。

為何我看不懂你。

——你對我好……到底所求為何？

他攏起衣衫走出正殿的那一刻，本該熟睡的将離睜眼，琉璃瞳孔不見一絲沉睡的迷茫，反而一片清明。

将離看了一眼被澆滅的香爐，什麼也沒說，拿過床頭的外衫披在身上，也走出了正殿。

從前的上天庭時時烈日高懸，自如今的仙帝陛下上位後卻效仿人間，四季更疊、日月交替、雲雨相接。

不巧，今夜恰好是個雨夜。

封堯撐傘走到僻靜的花園處，遠遠地看見索寺一襲藍衣靠坐在桃花樹旁封堯那日所坐的樹幹上，他阖眸，仿佛睡過去一般，黑夜為其添了幾分沉穩靜谧，略減往日的陰沉，被雨水打落的桃花落在地上，碾入塵泥，隻有些許幾片花瓣落在索寺的身上，平添幾分春色。

他朝前走了一步，樹下的人便醒了。

索寺起身，揮袖掃開身上落花，“你來了。”

聲線清淡，不似白日的咄咄逼人。

封堯一頓，“我來了，說吧……悅華的肚子是怎麼回事？她……真的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