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四方大陸還是混沌一片,山河交接,野獸橫行,土地貧瘠,滿目狼藉。
四方大陸的住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終日遊走于灰暗之下。有時候僅僅為了一顆野果便與惡獸打作一團,勝出的一方得以口糧,敗退的一方則變成口糧之一。
格外險惡的生存環境和無從依托的精神世界催生了一位時代的英雄,開墾民族的王,盧克斯。他的臂膀寬闊有力,擊退兇橫的猛獸;他的雙腿結實勁道,踏平暧昧的山河交界;他的頭腦聰慧靈敏,他呼喚迷茫的住民團結起來,扶持相伴,春日協作播種,夏日輪番狩獵,秋日共同收獲,冬日依偎取暖。
即便如此,殘酷的自然仍舊威脅着住民的生命。詭秘的山林小道迷惑獵人的方向,陰郁的灰霧侵入幼兒和女人的肌膚,澎湃潮汐與海浪吞噬漁者的身影......人迹越來越少,英明的領導者盧克斯無計可施,隻能無意識地向大陸祈禱。
拜托了,天空,請賜予我們眺望希望的勇氣!
拜托了,大地,請賜予我們強身健體的口糧!
拜托了,海洋,請賜予我們隐忍堅韌的心靈!
仿佛是回應開墾王的期許,一道光影割裂暧昧的混沌,重重落足荒涼大地,驚起滾滾飛塵——雙位一體的神明帶着他的仆人,還有神聖火種,聖潔地降臨此地。
“予以你們希望之火,從此半日為白晝,人們将受到光明的守護,行走于大陸不受野獸毒蟲侵擾。”神之男相蒙拉如是宣言。
“予以你們生長之夜,從此半日為黑夜,飛禽走獸、花植作物将受到黑暗的守護,成長于肥沃的土壤。”神之女相莉莉絲如是宣言。
“喏。”神仆塔克斯接過神明的饋贈,成為神力的代行者。
他揮動獅王神劍,天地由此異變,晴空郎朗在上,土地簌簌下沉,山川河流點綴其間,鍊接着遙遠的海洋。
他吹拂聖火,火種傳頌至人群聚集的村落、城鎮,溫暖冬日的房屋,點亮開墾民族的希望之光。
他驅動花冠,各色作物、花植自主播種,深深紮根于受黑暗祝福的土壤,茁壯成長,填補了灰蒙蒙世界所欠缺的一切色彩,亦填飽了獸與人的肚皮,教他們不再挨餓,不再暴躁,不再輕易失去生命。
完成使命的神力代行者塔克斯即将踏上歸途,路遇開墾之王盧克斯。盧克斯正要前往世界的盡頭,向仁慈的創世神獻上感激。他征得神仆塔克斯的首肯,一起踏上旅程。
“哦,這故事後續我知道。接下來盧克斯會趁機搶奪神劍,借着創世神孕育日月雙子的機會,斬殺了創世神莉莉絲!”茶茶興奮地接話。這是她在塔克斯帝國常常聽到的版本,雖然不如青年侯爵講述得生動、詳細。
正忙着給少女惡補常識題的索拉一下子跳起來,尖聲抗議:“開墾王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兒!可惡,一定是塔克斯帝國那群異教徒!居然敢抹黑王國的先祖與信仰!”
茶茶經過近一個月的學習,以為青年侯爵是一個喜怒收放自如的英才人士,沒想到他也有這樣暴怒的情緒,新奇地問:“那麼玫瑰王國的故事版本是什麼樣的走向?”
索拉按捺暴起的青筋,耐心講解:“旅途中,神仆塔克斯對創世神的饋贈留戀不已,暗暗鼓動開墾王盧克斯揭竿而起,取代使命已盡的神明,創造一個人的時代。”
萊納緊張地吞咽口水,小聲問:“那開墾王答應了?”
索拉侯爵撇一樣這位蹭課的弟弟同學,嫌棄道:“怎麼會!開墾王盧克斯看穿神仆的貪婪,裝作入局的模樣,實則騙得了獅王神劍的掌控權。他将神劍妥帖收納,以備不時之需。”
“砍頭了?沒砍頭?到底砍了嗎?”雙胞胎依依不饒地追問。
索拉輕歎一口氣,已經不想吐槽學生越來越多這件事兒了。他按住額頭,繼續講故事:“開神仆塔克斯隐隐察覺了墾王盧克斯的謊言,甩開他先行前往神明身側。開墾王即刻追上他,然而為時已晚。”
茶茶緊緊握住弟弟萊納的手,期待地看着“說書人”。
說書侯爵配合地揭露謎底:“創世神腹中孕育的日月已經被神仆盜走,奄奄一息。神之女相莉莉絲懇求開墾王盧克斯斬下她的頭顱,毀滅她的軀體,這樣神仆塔克斯無法吸收更多神力,永遠無法得到完整的神格。”
我怎能做出這樣忘恩負義的事?開墾王盧克斯痛苦地咆哮。
請求你了,我親愛的朋友,不要讓我更加煎熬,也不要教我備受折磨。莉莉絲痛苦地祈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神仆藏好日月雙神後必然速歸,以便吞噬曾經名為神明的殘骸。開墾王決心實現莉莉絲的願望,正如莉莉絲與蒙拉實現了他的祈願一般。
神明的殘骸似有感應,默默阖上雙眼,靜待最後一擊。
“開墾王揮動獅王神劍,斬斷了莉莉絲的脖頸。他痛苦的淚水落在莉莉絲的花冠上,與神明的血緣融彙,觸動了尖刺玫瑰神之花的心靈。悲傷的神之花化作少女,捧着主人的頭顱降落到大陸,從此與開墾王相伴相依,創建了玫瑰王國。”
索拉侯爵吐出最後一個字,長長歎氣。他的學生們意猶未盡,紛紛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