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你和神之花殿下的婚約嗎？

——我沒有說，不打算說，你也要保密。

茶茶暗暗向弟弟使眼色。背後的尖刺荊棘不贊同地探頭，暗搓搓地紮少女的脊背。盡管它的主人深陷魔法學院的結界，半軟禁于遙遠的王都深處，但隻要一年，再一年，神之花殿下羅斯就能順利畢業。

屆時，神殿将再無借口圈禁尊貴的神使兼王子殿下，王國的風向會因此而改變。

然而尖刺荊棘不能言語，殿下的婚約者、婚約者的親戚和下屬聽不見它獨特的音色，很快便把枝葉蔓藤摩挲的聲音抛之腦後。

萊納被姐姐高超的話術和黑塞的插科打诨糊弄過去，終于忘記茶茶自述中的違和之處。他現在更關系錢的事情，不由提問。

“說完過去的事情，姐姐你是不是也該談談當下和未來？要買下波塞海島是怎麼回事？你的财産現在有多少？”

茶茶掏出口袋賬本，小小方方的羊皮紙冊子鼓鼓囊囊，是她五年來的心血。她抽出夾在中間的炭筆——這是另一項“發明”——翻到最近的那一頁。支出收入相加相減，得出一個天文數目：三十五枚金币。

“三十五！”萊納不禁破音喊道，立刻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嗓門，“三十五枚金币！你怎麼做到的？你去搶劫了嗎？”

黑塞失笑：“那是你的姐姐，你為什麼不對她更信賴一點呢！我們做的生意是獨占的技術，每一樣商品都足夠獨特。況且這些東西涉及衣食住行，定期消耗，購買的主顧們都會返購，客源穩定，收益穩定。”

萊納仍舊懷疑地瞅賬本：“那也、也不至于三十五枚金币！三十五枚，還是金币！一枚金币一枚金币等于十枚銀币，等于一百枚銅币，可以買一百多款地裡果——乖乖，四舍五入等于一百個黑塞！”

黑黝黝的少年黑了臉：“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比喻！”

茶茶咯咯笑，附議：“是等同于一百個黑塞了。可惜要買下波塞海島的土地，還差得遠。我打聽過，離塔克斯海岸最近的是一号島，島上的土地分三塊，鹽場、漁場和住所，估計得要一百多枚金币。”

一百多枚？萊納啞然。他上的騎士學院裡有不少貴族，貴血騎士們一個月才能用掉一枚金币的生活費，一百多枚哪怕對貴族而言，也是一筆巨款。

“這麼多錢，買波塞海島值得嗎......”他小氣地嘟哝。

黑塞沉默不語，目光轉向茶茶，眼中暗藏期盼之光。

茶茶點點弟弟的腦袋，拿出房産中介最愛的套路：“傻弟弟，哪有值不值得這種說法。人口會增加，土地資源卻是恒定不變的。隻要世界上還有人，資源總會越來越稀缺，地皮的價格隻會水漲船高。特别是這種海島，附帶天然鹽場，買到賺到！”

黑塞遲疑着開口：“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波塞海島的氣候、地理環境不是很有優勢。我從前生活的那座島幾乎曬不到日光，種不出任何作物......”

萊納也認同這個說法，可話到嘴邊成了挑釁：“哦，那你是打算放棄家人，自己獨活享樂就好？”

黑塞暗紅色的眸子狠狠瞪他，咬牙說：“我當然想要救自己的家人！可我不能，我不能浪費你姐姐的錢！我們或許可以隻買下奴隸，就像買下我一樣——”

茶茶伸手按到少年的唇上，示意他停下。

“黑塞，我再說一邊。我沒有買下你，是你自己贖回了你自己。”

“可是......”黑黝黝的少年眼眶微紅，“可是沒有你的話，我根本無法獲得自由。”

茶茶羞愧地别開頭。幫助少年重獲自由确實是計劃的一部分，炙熱的感激之情卻超出了預料。她做這件事出于利益和道德，并不期望獲得金錢以外的東西。她可以毫無負擔地利用黑塞的助力，但她絕不願意利用他的心與情感。

茶茶靜靜坐了一會兒，等到臉上的溫度漸漸消退。理性與算計本能回歸，她果斷決絕黑塞的建議。

“光買下人口沒有太多作用。玫瑰王國不可能忽然接受一群難民，塔克斯帝國也不可能放任大群的罪之民撤離海島。買下整座島才是最好的辦法，順利的情況下，塔克斯帝國高層甚至不會注意到所有權的變更。”

她冷酷地分析。苦難的人們和飽受風雨的群島浮現在她的記憶宮殿，仿佛一張星羅密布的棋盤。

棋盤對面的人懶洋洋倚着長靠背椅，似笑非笑地注視着少女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