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乃張氏豪強府中上賓,從來都是自由自在,不受約束,你們這些蠢貨如今拿着一支筆,一沓冊子,便覺着自己高人一等了?”
那人一揮手,再擲随了一壇酒壺,指着面前站着的一行人,罵道:“我呸!都給爺滾開!”
童姣見狀冷哼一聲,轉身吩咐道:“你們幾個給我記好,他今日摔碎了多少東西,要賠多少銀錢,回頭上他府裡要。”
葉簾堂側過頭,問:“那是誰?”
“吳津河,是昭武副尉的随軍幕僚。”童姣将事情安排好,繼續道:“才華橫溢,眼高于頂。”
葉簾堂皺了下眉,緩步往樓下走去。
廳下,那吳津河又是掀桌又是砸碗,為首的朝廷官員卻巋然不動,待他罵完隻是微微拱手,正色道:“此乃朝廷新策,先生也莫要為難小人,還請于此頁上摁壓手印。。”
“你們聽不懂話是吧?滾!”吳津河又舉起一盞酒杯,作勢要摔下。
“先生,且慢。”
忽聽一線聲音溫煦如風,從他身後傳來。
吳津河下意識撇過頭,見一道清瘦身影扶着雕花木梯緩緩而來。
“你又是誰,也配同我說話?”
葉簾堂聞言笑了笑,搖頭道:“我配不配說話不要緊,但若是先生繼續砸下去,恐怕是要賠不起了。”
吳津河聞言冷笑一聲,啧啧嗤道:“鼠輩,目光短淺啊……你可知曉爺是誰?”
葉簾堂沒有回話,隻是指着他手上那樽酒盞道:“先生,手可要捉緊了,那個,五十兩。”
吳津河一聽,登即将酒盞摔下,笑道:“五十兩?打發叫花子呢?”
葉簾堂歎了口氣,繼續指着他先前摔過的酒壺,不緊不慢道:“那個,一百兩。”
“素盤三十兩一個,地上一共碎了八個。”
“先生腳下那瘸了一條腿的木凳,一百五十兩。”
“木桌,二百兩。”
“……”
芙蓉酒肆本就是阆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酒肆,樓裡裝修擺件用品,全部都是一水的奢華富麗風,貴的要命。
如今這吳津河又砸又摔的,這滿地渣子都快比她新置辦的小院貴了。
待葉簾堂細細替他算完,露出一雙潔白的牙齒,笑道:“銀子。”
圍觀人群親眼看見吳津河抖了一下,硬撐着喊:“休要騙人,我從未在這兒見過你,你憑何說這些!”
他旁邊幾個小弟一聽,急忙出聲附和道:“是啊,我們從未見過你,你憑什麼出來管事兒?”
“正是,還不快塊滾過來,給我們吳爺磕頭賠罪?”
那邊登記戶籍的官員認得她,剛想出聲阻止,卻見葉簾堂偷偷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插手。他便暗自點了頭,帶着人退後幾步。
吳津河一聽小弟恭維,自信許多,慢步向葉簾堂逼近。
方才喝了酒,離得遠,看不清人。此時走得近了,才發現這人一張面皮生得從容弘雅,站在富麗堂皇的酒樓之中更顯得光彩沛然。
他不禁恍了恍神,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葉簾堂一閃身,嫌惡地避開了他伸來的手,隻是道:“先生,戶籍乃朝廷新策,還是莫要違背,徒惹是非。”
“哈哈。”吳津河大笑,伸手鉗住葉簾堂的手腕,道:“怕什麼,我乃昭武副尉親聘幕僚,是他張氏府中上賓,敢得罪爺,便等着收拾收拾下牢去吧!”
葉簾堂心裡呸了一聲,早聽說那昭武副尉嚣張,沒曾想連他府裡的幕僚都成了這個德行……更何況,在這公共場合明目張膽的羞辱朝廷官員,真嫌活得久了。
她甩開吳津河的手,冷笑:“先生還真是威風。”
吳津河吃多了酒,腦子本就一片混沌,如今見面前人紅唇一張一合,更是連好賴話都分不清了,扯着嘴角不懷好意道:“爺威風的事可不隻這一樁,不如随我回府,我慢慢講與你聽……”
他底下那小弟們聞言都開始偷偷笑,其中一個起哄道:“吳爺今日是有好事啦?”
吳津河聽着哄笑聲,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擡手又要往葉簾堂的頰邊摸。
就在衆人都以為這俊俏小郎君就要慘遭毒手時,忽聽“啪”的一聲脆響,吳津河的臉随聲向一旁偏了過去。
那,那小郎君竟打了他一巴掌。
葉簾堂眉眼溫和,嘴角仍帶着笑,卻在吳津河要轉過頭時,“啪”地又給了一掌。
兩掌似乎還不夠解氣,隻見葉簾堂一掌一掌毫不拖泥帶水,狠厲地朝着吳津河的右側臉甩去。
直至最後一巴掌利落打完,她甩了甩手,看着面前人高高腫起的一側臉,自覺在韓将軍手底下學有所成,滿意笑道:“先生,你方才說什麼?”
吳津河頓時酒醒,怒不可遏,揚手作勢又要打回來。
葉簾堂冷笑一聲,擡腳便往他□□踢。
重擊過後,吳津河摔倒在地,怒目切齒,向着葉簾堂恨道:“混賬!等我告了副尉,叫你下诏獄,你定然生不如死!”
葉簾堂聞言一腳蹬在吳津河肩上,直視着他,笑道:“是,是。快些回去找你主人告狀去吧。雖然你是隻家畜,但新策還是要遵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