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切記,近幾日不可碰水,細布需日日更換,還有藥膏,每日睡前塗抹于傷患處。”
“多謝大夫。”
蕭驚妩道,“大夫稍後若無要事,可否随我回府走一趟?我府中有人傷了腿,想請大夫去瞧瞧。”
逄瑛的腿傷了也有些時日了,一直未見好。
她今日出門時便想着尋位大夫回來,想來謝央為她請的大夫,醫術自是頂好的,便索性再麻煩他一趟。
大夫應了下來。
謝央已吃飽了,擱下木箸,舉着酒杯朝她晃了晃。
“正巧本王那兒還有些祛疤的藥物,回頭給小妩送來。”
蕭驚妩剛飲下一口酒,将自己給嗆住了。
她咳嗽了兩聲,擡眼去瞧謝央。
謝央給她斟了杯茶。
“咳甚,不好聽?”
不好聽隻是其一。
其二,謝央再如何也是男子……雖說看起來不大像。若是被外人聽見,少不了要刻意揣度一番。
再是其三——當真不好聽!
謝央琢磨了一番。
“那,妩妩、妩兒、阿妩?太女喜歡哪個?”
她不明白為何謝央總執着于這般親昵地喚她。
“都不喜歡嗎?我見你們女子、閨中密友之間都是這般喚對方的呀。”
人家是女子,閨中密友。
謝央兩樣不占,也不知作何非要趕這個趟。
蕭驚妩正打算道一句“随便”,忽聞背後響起了一道輕快嗓音,捎着一絲輕佻笑意。
“當真是巧了,又遇上二位。”
謝隕行走間,周身隐隐響着細密的銀鈴聲。
“四哥同太女倒是頗為熟稔。”
這京都說得上姓名的世家千金,哪位同他不熟稔。
然謝隕畢竟如今是她的未婚夫婿,聽他這般說,謝央總有些難為情,于是起了身招呼他。
“太女遠道而來,本王便盡盡地主之誼,帶她四下逛逛。正巧,本王這會兒府上還有事,老九既來了,那便送太女回府吧。”
他這般說,也是有意撮合兩人。
這兩人至今大抵連話也不曾說過,他這個做哥哥的,也得費費心思才是。
謝央說罷,轉身又同蕭驚妩道:“太女可要替本王解釋解釋,本王先走了,回見。”
有何可解釋的,便說他這一身打扮,比大多數女子還要美上兩分,若不開口說話,任誰也瞧不出他實則是個男兒身。
然謝央既開口,她便斟酌着是否應該說些什麼。
眼下謝央已攜那大夫離去,唯她和謝隕在此,委實有些尴尬。
方才謝央并未刻意壓低聲音,這番話,自然也就入了他的耳,謝隕輕輕瞥了她一眼,“太女不必解釋什麼,這樁婚事非你我所願,太女想要與誰在一處,是太女自己的事。”
他不在意,也懶得管。
蕭驚妩多看了他一眼,道:“那名聲呢,九殿下也不在意嗎?”
在沅國,女子有數個夫婿乃平常之事,然此處是天涞。天涞向來一夫多妻,丈夫可以妻妾成群,但倘若妻子與旁的男子不清不楚,那便犯了七出之罪,丈夫可以此為據休妻另娶。
皇室中人,哪有不在意名聲的。
除了謝隕。
他輕哼着笑了一聲,反問她:“名聲,我有嗎?”
從前提及謝隕,人們啧啧聲一片。
此為妖姬之子,心術不正,若非其母用巫蠱之術蠱惑了皇上,皇上也不會被她迷得失了神智、生下這麼個孽障來。
如今提及謝隕,人們不敢吱聲。
誰敢多說一個字,謝隕便敢打上門來,将其吊在城門樓上,不吓得對方當衆尿褲子絕不放人,甭管你是王公大臣還是平民百姓,人家背後靠着太子,即便讓你去報官,你敢嗎?
蕭驚妩了然。
“既如此,我便先回府了,不勞九殿下相送。”
謝隕倚在門框上,聞言讓了兩步。
蕭驚妩方走出幾步,卻聽身後的人冷不丁開口。
“王盂死了。”
她腳步一頓。
随即回過頭來,眼神中露出星星點點的驚訝。
“王盂?為何突然死了,陛下不是隻賜了他抄家麼?”
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靜靜盯着她,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
半晌,毒蛇咧開嘴,語氣意味不明。
“兇手還未查明,隻聽說,對方将他的皮肉,一片一片,剮了下來,他乃是活生生流幹了血而死的。”
蕭驚妩露出幾分暢快的神情來。
“昔日他百般折辱于我,如今死得凄慘,倒是令人痛快,也不知是哪位好漢替天行道,除了這小人。”
“據王府的人說,那日來了位女醫師,聲稱為王盂治傷,再之後,他便死在了屋子裡,死狀奇慘。”
肉被一片一片剮下來的,能不慘麼。
她又問:“官府的人如何說,可有尋見什麼線索?”
“毫無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