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射中了要害,倘若不即刻治療,她會死的。
“殿下,不能讓蔣水白死!”
身後的人拽着她上馬。
蕭驚妩知道,那些人都是沖着她來的。此戰已成定局,她還不撤離,隻會有更多的人犧牲。倘若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她可以為了救摯友而不惜性命,一起去痛痛快快地殺一場。
可她是沅國儲君。
林芸帶着她,一路逃避追兵,馬背上,狂風如刀鋒割過她的面頰,她的心口猛然一窒,似乎感應到了,那個為救她而來的人,已經流幹了血。
這是蕭驚妩親征以來,打過的第一場敗仗。也是第一次,連她自己這位儲君,都當了逃兵。
再往前走,是懸崖萬丈。
林芸急得滿頭大汗,勒停了馬,想要尋一條生路。
“殿下,這裡!”
她指了指,懸崖下半丈那裡有一處位置,可以供人勉強站立,且十分隐蔽,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找見。
可是這地方太小,頂多夠一人站立。
“那你怎麼辦?”
林芸沒有回答她的話。
“我拉着你下去,不要出聲,記住,一定要緊貼着牆,不然會被他們看見。”
林芸用劍将底下生着的雜草往前撥了撥,這樣便能将那裡擋住。确保蕭驚妩不會被發現之後,她才上了馬,但追兵比她更快一步。
“蕭驚妩呢?”
林芸坐于馬上,眼中是即将赴死的輕蔑與悲壯。
“我們殿下已經撤離,遲早有一日,她會為我們,殺回來。”
對面的人笑着說:“這裡所有的路,都已經被我們的人堵死,你們殿下,插翅難逃。”
緊接着,懸崖上便響起了打鬥聲,以及兵刃碰撞劃出的聲音。
林芸的功夫很好,平日裡便可以一當十,現下以命相博,更是神勇無雙。她大可以直接跳崖,教自己死得痛快些。但她是将軍,即便是死,也該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的刀下。
她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但至少,可以再多殺幾個敵人,可以再幫殿下一點點,哪怕隻是那麼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蕭驚妩渾身抖得厲害,她藏在那裡,林芸的血從懸崖邊緣淌了下來,落在雜草上,順着草葉一滴一滴地往下墜。
她伸出手,一滴血砸在了她的掌心。
“林芸——”
蕭驚妩猛然坐起,額角滲出薄汗,眼前場景瞬間由萬丈懸崖變為了熟悉的屋子。
又夢見了那天。
她盯着自己的掌心,仿佛還能瞧見那日停在這裡的一滴血。
睡意已消,蕭驚妩翻身下床,走到了院子裡,仰頭瞧天色,才将将明了三分。她快步至樹下,折卻一根長枝,練起了劍。
劍意凜冽,似有雷霆萬鈞之力。
她眼前閃過的,仍是夢中所見。
昔日并肩作戰、一同談笑飲酒的那些身影,一個個倒在了她的面前。
蔣水、林芸,還有無數慘死的亡魂。
此仇,必報之。
忽然,旁邊原本的屋子傳來了動靜。
她這才想起,府上新來了一個人。
祁暄和甫一出了房門,便瞧見蕭驚妩正在練劍。
他膽子小,隻敢遠遠地瞧着。
見他出來,蕭驚妩手中動作未停。
“啊!”
忽然往旁邊一倒,俨然是扭傷了腳。
祁暄和被她這一聲給驚了一驚,着急忙慌地跑了過來。
“殿下,沒事吧?”
聞見這一聲,逄瑛也連忙出來了。
“發生何事了?”
她扶着祁暄和,爬了起來,将地上那根樹枝遙遙扔到了逄瑛懷裡。
“扭傷了,這破樹枝,不練也罷。”
祁暄和被她這麼扶着,難免有些不自在,然逄瑛的腿也不好,隻得由他來扶。
“殿下當心。”
她被一路攙着坐到了湘妃榻上,道:“快為我瞧瞧看,腳沒事吧,何時能好。”
不待她說,祁暄和已經自發為她查看了。
“殿下,這兒可疼?”他為她脫去鞋襪,輕輕捏了捏,“這處呢?”
“哪處也疼,聽聞按跷于扭傷也有益處,祁大夫可否為我也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