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都給五個丫鬟洗過了,怎麼還是這麼笨手笨腳的。”
她被打偏坐在地上,發絲淩亂不堪,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不再動彈,岚春又道:“發什麼愣,還不趕緊繼續!”
軒轅夫人的聲音慢悠悠響起。
“岚春,郁姨娘頭一次伺候人,動作笨拙些是難免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郁姨娘,無妨,你且繼續便是。”
郁娆聞言,隻得乖乖跪了回去,接着為軒轅夫人洗足。
屋頂上,蕭驚妩看着眼前情景,不由得抿緊了嘴唇。
她不是蔣水。
記憶中的蔣水,即便被人将骨頭從皮肉裡生生抽出,也定然會輕蔑地看着對面,笑着出言嘲諷——閣下就這點本事?
倘若今日被這般對待的人真是蔣水,她大抵會讓這位丫鬟,以及軒轅夫人,從今以後隻能喝她的洗腳水。
她絕不會如此溫馴,宛若被圈養起來的綿羊,半點骨氣都沒有。
可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蔣水中箭生死不明,軒轅嘉納便帶回了一位與她生得一般無二的妾室。
蕭驚妩回了王府,逄瑛還在等她。
“殿下,如何?”
她下了定論。
“要麼,此人不是蔣水。要麼,便是她記憶有損。”
蔣水甯可一死,也絕不會像那樣,跪在那裡,給人洗腳。
逄瑛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殿下看到什麼了?”
蕭驚妩沉默須臾,不願将今夜所見說出口。
“個中究竟發生了何事,明日便能知曉了。”
-
翌日。
謝孤菱借着賞梅的名義,邀了幾位王公大臣家的女眷進宮來,主要邀請的,還是軒轅嘉納的一妻一妾。
軒轅夫人差人推拒過,道是郁姨娘身子不适,怕是不宜出府。
但謝孤菱回了話:宮中禦醫無數,有的是人能為郁姨娘看病,還請軒轅夫人莫要再推辭了。
若是旁人吩咐,此事尚可轉圜,偏偏這人是謝孤菱,貴為公主不說,最重要的是,她是最不講理、任性蠻橫的那一位公主。其兄長又是桉王謝鴻,算是軒轅嘉納的上司,軒轅夫人推拒不得,隻好攜郁娆一同赴宴。
人都到齊之後,謝孤菱笑着同她們敬茶。
“日前軒轅将軍幫了本公主一個大忙,是以今日,便特意請兩位夫人入宮來,聊表謝意。此事算我欠軒轅将軍一個人情,日後定當報答。”
她雖有些任性,但向來知恩圖報。
軒轅夫人連忙站起身來,朝着謝孤菱的方向微微鞠躬,身後的郁娆也随之一道。
“公主殿下此言折煞妾身了,我家将軍能夠幫到公主,那是我們軒轅家的福分,何來您欠下人情一說。”
郁娆端着茶杯站起身來,蕭驚妩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纏着綁帶。
以軒轅府那幾人的行為來看,當是不會出于好心允許郁娆看大夫的,大約是今日入宮,為了不引公主注意,才特地擋着些。
蕭驚妩坐在一旁,似是好奇一般開口詢問。
“郁姨娘這手是怎麼了?”
郁娆突然被叫起名字,有些吃驚地對上了蕭驚妩的視線。
“回禀王妃,妾身昨日無意碰落了茶盞,燙着了些,不礙事,多謝王妃挂念。”
看來郁娆進宮之前,已然被軒轅夫人好生交代過了。
蕭驚妩緊緊地盯着郁娆,郁娆有些不明就裡,眨了眨眼,便收回了視線。
看樣子,是當真不認得她。
毫無半分意外與驚詫。
即便是裝得再好,蔣水見到她,也不可能眼神毫無波動。
看來,她昨日的猜想,都是真的了。
謝孤菱照着蕭驚妩吩咐過的話,接着說。
“久聞軒轅将軍新娶了一位極為貌美的小妾,今日一見郁姨娘,果真是傾城之色。聽說郁姨娘身子不好,本公主今日特地請了大夫來,不知可否為郁姨娘看診。”
郁娆溫聲答應。
“多謝公主。”
祁暄和走上前來,隔着絲巾,為郁娆診脈。
軒轅夫人之前已經見過祁暄和,再次見他,自然知道此事是蕭驚妩的意思,于是擡眼過去看她。
蕭驚妩也不瞞她。
“不瞞軒轅夫人,此人是我府上的,醫術過人,先前便想要為郁姨娘看診,然上回郁姨娘不在,便趁着今日一并帶來了。”
祁暄和看過之後,蕭驚妩便問:“如何了?”
眼下是大庭廣衆之下,祁暄和自然不能照實說,隻道:“郁姨娘是體虛之症,平日裡當少用涼食,稍後我為郁姨娘開副方子,姨娘照着這方子喝,不出三個月,便能痊愈。”
軒轅夫人道:“妾身代将軍與郁姨娘,多謝公主與王妃了。”
謝孤菱擡手。
“不必客氣,軒轅将軍幫過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