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着馬車趕到張家院子時,門口已被人團團圍住。
高淑英和高二郎先一步擠進院子,而張善雲在她剛擠進人群,将要看到柳娘的屍體的時候,被楊學之抱住了護在了懷裡:“三妹妹,不要看!”
“學之哥哥……”善雲伸手想去拉楊學之的手臂。
楊學之盡力護住她,将她推到人群之外。
出了人群,楊學之放開手,張善雲問他:“是因為小孩子不可以看屍體,看了會發羊角風,所以不讓我看嗎?可是學之哥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楊學之搖了頭:“我怕你看了會受不了。”
“溺水的人會很可怕,因為喝了水,肚腹腫脹,口鼻裡還有血污,是不是這樣?我二叔叔當年也是溺死的,我聽我二姐姐說過。”
楊學之卻說:“不,那柳娘面色鐵青,肚腹卻并未腫脹,口鼻也未流血。”
善雲吃了一驚。
似乎有哪裡不對。
這時,縣衙的差役們到了,六個人都各自身穿衙門官服,趕着一輛囚車,大聲喊着“讓道、讓道”,一路擠進了張家。
楊學之将善雲護在身後,幾個衙役将屍體擡走,一并帶走了張升煦。
張升煦邊哭邊被拖拽着往前走,口中大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娘,救我!”
高淑英沖上前去,抓住一個差役的手懇求道:“差大哥,孩子受不了刑,求求你們,千萬不要對他用刑!”
張嬌雲被擠在人群裡沒法上前,隻能大聲喊:“你們放開我哥哥!求求你們,放了我哥哥!”
“放手,你當衙門是你家開的!”差役推開高淑英。
一群人烏泱泱的,聲勢浩大的就這麼走了。
留下高淑英無力地坐倒在地上,人群散開之後,她沒有哭,卻隻是絕望的沉下了眼眸。
楊學之和張善雲一起上前,嬌雲也一邊喊着“娘”,一邊跑到高淑英身邊。三人将她扶起來,随舅舅一起先進了屋。
在裡屋剛坐下,高嬸嬸忽然說:“善娘,你去找你王姨母,沈姨父和福哥兒都是在衙門當差的,有路子。這件事不能就這樣了,一定要幫煦哥兒想辦法,他不能死在牢裡……”
張善雲連忙說好,“嬸嬸你不要急,我馬上去找姨母。”
楊學之道:“我陪你去。”
善雲點了點頭,兩人便要走,高舅舅叫住了楊學之,給了他一袋錢:“雇馬車走!”
二人坐着馬車趕到了沈姨父家。
見兩人急匆匆的來了,沈麗貞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還當看笑話似的打趣她倆:“你們怎麼了,急成這樣,要去救火嗎?”
入了院子,善雲左右環顧,卻見姨父和表哥都去當差了,姨母也不在家,家裡隻有表姐沈麗貞一人。
她不顧表姐的打趣,急道:“表姐,現在就是要去救火。救我堂哥的火!表哥和姨父沒回來說嗎?”
沈麗貞放下手裡正吃着的蜜煎,疑惑地問:“你堂哥怎麼了?我哥哥和爹一早去當差了,還沒回來過。”
楊學之把來龍去脈細細的一說,又說了一些自己看到的柳娘的屍體以及當時的情形。
沈麗貞了解了一些。
善雲忽然握住沈麗貞的衣袖問:“表姐,你和那位曹郎君現在怎麼樣了?”
沈麗貞皺眉道:“這時候問他做什麼。要是想找人去向知縣大人請托,還不如讓我爹去呢,找曹郎有什麼用。”
“不,其他人都不好使,這件事,隻能請他出馬。”張善雲輕聲道。
三人尋到縣衙,一直等到傍晚。
曹繼勳換班,換下了差役的官服,換上自己的衣衫,出門正準備回家。
張善雲第一次見到曹繼勳,果然像描述的那般,第一眼便覺得是一個踏實可靠的男人。雖然衣着不華麗,卻神情堅定,帶着一身的凜然正氣。
他見到沈麗貞,笑容就攀上了眉梢,憨厚又溫柔地問:“麗娘,你怎麼來了?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