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顔沒有得到謝微涼的命令自然也不敢起來,三人就這樣僵持着。
氣氛一時陷入了尴尬。
竹沫不動神色地看了謝微涼一眼,發現她全然沒有要動的意思,心中有些犯嘀咕。但她也清楚自己這位娘娘的性子,故而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收斂了神色。
而反觀跪在那裡的崔顔就沒有那麼冷靜了,眼神不住地往謝微涼所在的方向瞥去。
這一切自是被謝微涼收入眼中,她握着茶杯的手一頓,終于還是放下,朝她道:“起來吧。”
“是。”聞言,崔顔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動了動有些麻的雙腿。
注意到她動作的謝微涼見狀不動聲色地朝一旁候着的竹沫使了個眼色,随後便見竹沫應了一聲,給她搬了一把椅子。
“多謝娘娘。”崔顔這樣說着,随即便在竹沫的攙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知道本宮為什麼罰你嗎?”謝微涼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使用這個稱呼了,為此還有些不太習慣。
聞言,崔顔點了點頭,而一旁的竹沫早已經十分識趣地離開了。
一時間,偌大的弘文館裡就隻剩下了謝微涼和崔顔兩人。
“說說吧,為什麼要和木沉霜合作?”謝微涼并不喜兜圈子,開門見山道。
聽到這話的崔顔先是一愣,随即便變了臉色,看向謝微涼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警惕。
随後,她道:“你怎麼……”
“想問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謝微涼打斷了她的話。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寒意,看向崔顔的眼神中也是冷漠得過分。
而崔顔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謝微涼如此動怒,強烈的上位者威壓叫她久違地喘不過氣來。
與此同時,坐在椅子上的謝微涼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随後她便在崔顔有些驚慌的眼神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
“不要……對不起!是我錯了……”崔顔不斷地搖着頭,語氣惶恐,突然大叫起來。
而後,那雙手越過她的肩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謝微涼将人扶了起來。
“坐吧。”做完這一切之後,謝微涼無視她臉上的複雜表情,徑直越過了她,站到了不遠處的書架前,語氣冷淡,仿佛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隻是錯覺。
而另一位當事人在聽到這話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堪堪穩住了心神,随後便将目光落在了站在書架前神情認真的那人身上。
随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猛地将衣袖撩起,卻發現自己戴在手腕上的镯子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
不好!
下一秒,崔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驟然變快的心跳聲,而她的腦海也在一瞬間變得空白。
突然,視線所及之處出現了一方深色的衣角,崔顔擡頭望去,對上的便是謝微涼有些冷淡的眼眸。
此時,她的手中還拿着一本書冊,而垂下的另一隻手的手上,赫然躺着一枚碧玉的镯子——
正是她腕上的那隻。
“你……”崔顔一時驚訝,居然忘記了規矩,不過謝微涼倒也不甚在意這些,隻是看着手上那本記錄了京中姜家舊事的冊子,眉頭微蹙。
許久之後,她才再次擡起了頭,看向崔顔的目光灼灼:“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聽到這話的崔顔别過頭去,忽略她不知何時已經沒有那麼冷淡的目光。
而謝微涼見狀隻是将手裡的書随意放到一旁,随後才似是想到了什麼,另一隻手擡了起頭。
镯子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光暈打在了崔顔的臉上,她下意識轉過頭來,卻被這光刺到了眼睛,眼角下意識便沁出了淚滴,我見猶憐。
見狀,謝微涼歎了口氣,看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面前的崔顔,将書冊放到她的手裡,語氣輕柔,一字一句道:“你在這裡這麼長時間,為的……便是這個吧?”
崔顔看着謝微涼放到自己手上的書冊,正是她苦尋多時未找到的姜家的名冊,不由得一愣,下意識便道:“你怎麼會……”
“想說你明明知曉這東西就在弘文館,卻多日尋找不得,反倒是我一來便能如此輕易地找到嗎?”像是洞察了她的想法,謝微涼打斷了她的話。
崔顔沒有說話,顯然是一副被說中的模樣。
見狀,謝微涼斂起神色,轉而仔細觀察起這枚镯子,以作打發時間用。
隻是這一打發卻出了事,半晌,謝微涼看着手裡通體碧綠的镯子,眉眼低沉。
約莫一刻鐘前,她終于發現了這镯子的不同之處,盤旋在心中那一抹疑問也終是得到了解答。
随後,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崔顔身上,緩緩道:“所以,你主動請纓來弘文館卻是要查事,但卻不是為了崔家……”
說這話的時候,謝微涼看着眼前崔顔的臉色有一閃而過的蒼白,語氣不變悲喜:“是為了姜沉雁。”
是的,也正是在見到玉镯的那一刻,謝微涼才反應過來,不是木沉霜,而是姜沉雁。
那個镯子她也是認得的,是現在的太後當年親自賜予姜家的、屬于姜氏一族的信物。
崔顔,是姜沉雁的人。
崔顔沒有反駁。
而謝微涼自推斷出這一切之後便一直在觀察着崔顔的反應,而對方自從最開始所無意流露出的那一抹異樣之外,一舉一動卻是再也沒有任何變化。
随後,崔顔隻覺得手腕一涼,卻是謝微涼又将镯子物歸原主,戴在了她的手上。
而謝微涼在做這一切的時候,表面上雖然波瀾不驚,可實際上卻一直在腦海中瘋狂思考着事情的真相。
另一邊的崔顔察覺到手腕上熟悉的觸感之後,這才又低垂下眸子,嘴唇翕動,似是準備說些什麼,垂在一旁的兩隻手悄然握緊。
而她的這一切動作自然被謝微涼收入眼中。見狀,她斂起神色,不等崔顔開口,便率先開口問道:“你和姜沉雁,是什麼時候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