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母妃去世,我被接入宮中,在最開始的那幾年,因着太後的緣故,我同他也漸漸斷了聯系——直到我當上太子之後,為了……”
謝訦似是有話要說——謝微涼自是明白這一點。
但直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也無從得知那一日謝訦欲言又止的話究竟是什麼。
“在我中毒那些時日,太後派人找到了靈隐,還逼迫他為我解了毒……”說到這裡的時候,謝訦還輕咳了幾聲。
見狀,謝微涼目光落在他旁邊的茶杯上,随後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拿起茶杯想着為他倒杯茶——
而後,她的手上卻又覆上了另一隻。
謝微涼一愣,下意識擡頭望去,卻撞進謝訦一雙幽深的眸子裡。
一瞬間,謝微涼竟然忘了該說些什麼,兩人就這樣沉默着。
“咳咳……”還是謝訦接連不斷的咳嗽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現下已是初春,乍暖還寒,更是風寒多發的時節。
想到這裡,謝微涼突然也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澀,想要咳嗽的感覺在這一瞬間便壓不下去了。
“陛下,茶杯空了。”她道,“臣妾去為您添一些來。”
話畢,覆在她手上的另一雙手才移開。
謝微涼看了一眼謝訦,他的臉上依然是原來的表情。随後,謝微涼颔首,帶着杯子來到了一旁的桌子前。
冒着熱氣的茶水經過茶壺的長嘴被人倒入茶杯中,房間裡頓時便充滿了獨屬于茶葉的清香。
謝訦坐在不遠處的書桌前,茶水的清香不斷鑽進他的鼻間。
謝訦突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下一瞬,謝微涼輕柔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一雙纖長的手将深碧色的茶杯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初春寒冷,陛下注意身體。”
分明隻是普通的問候,可謝訦的心中卻突然有暖流劃過,連帶着一向幹澀的嗓子也好了不少。
他下意識便要拿起茶杯來。
“等……”謝微涼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能阻止得了。
“嘶……”空氣寂靜,突然傳來了謝訦輕聲吸氣的聲音。
随後,他指尖離開茶杯,低頭望去,這才發現右手的食指指尖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有些泛紅。
謝訦皺起了眉頭。
下一刻,眼前已經多了一罐藥膏,瓷白色的罐身上以朱筆勾勒出一支紅梅,清冷奪目。
罐子的蓋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打開,清香的藥膏味道頓時彌漫在兩人之間,隐約有蓋過茶香的趨勢。
謝訦的目光落在了将蓋子放在一旁的謝微涼身上,看着對方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來了一根包裹着棉花的小棍,微愣。
而謝微涼自是将他的表情變化收入眼中,注意到謝訦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微楞,随後便又恢複了常态。
隻是蘊含在眼睛當中的幽深卻是久久揮之不去。
誰又能想到她許久不用積分,再用卻是在商店裡換了一包棉簽。
謝微涼覺得有些心疼。
而謝訦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看着自己指尖的目光,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似是想到了什麼,才輕聲道:
“我沒事。”
謝訦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太小,以至于謝微涼即便是站在他旁邊,也并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麼,下意識開口道:“啊?”
但看對方的表情,謝訦方才說的話似乎很重要,于是謝微涼稍稍整理了下心态,又問道:“陛下可是有什麼吩咐?”
聽到這話的謝訦這才發覺了自己的失态,連忙将目光收回,回答的聲音卻含着一絲少有的羞澀:“那個……可能要麻煩姐姐了……”
相較于謝訦的“欲拒還迎”,謝微涼的表現倒是大放了許多,隻是利落地交代了一句“可能會有些疼,陛下忍着點”就開始按部就班地蘸藥/上藥。
盡管謝微涼的動作已經足夠的小心,可謝訦的臉色還是不可避免地越來越紅。
最後,他索性将目光落在了其他地方。
而謝微涼将上了藥的棉簽收起來,正欲說些什麼,卻注意到謝訦落在已經碎掉的玉佩上的目光,整個人一愣。
而後她才注意到那玉佩上的圖案——正是一對交頸的鴛鴦。
隻是由于先前的“意外”,這對鴛鴦的頭已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