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聖子出現在盛國的護國寺,為當時還未入宮的遇苓所救。
謝微涼不止一次從各個地方聽說靈妃和靈隐交好,而靈隐的身份大緻也已經明了——是南疆的聖子。
那麼與他走得近的靈妃,或者說應當稱其為遇苓,是否知曉其真實身份?
當年她既已目睹了南疆宮變的始末,她又是否得知?
如若她知曉的話,那謝訦呢?
就在這瞬息之間,謝微涼的腦海當中已經飄過了萬千想法,然她面上卻依舊平靜如常。
而對面的殷貴人顯然是并不知曉她這番複雜的思量的,随後她整個人似乎否陷入了回憶之中,語氣也多了幾分忠告:
“嫔妾隻能說的是,陛下對靈妃娘娘的感情……是很深厚的,而這深宮對于靈妃娘娘來說,在陛下出生之前是她的家,而在陛下出生之後,便成了囚禁她的牢籠。”
“娘娘她……不止一次和嫔妾說她想逃離這裡。”
聽到這裡,謝微涼微微挑了下眉頭。
沒想到自己當時歪打正着的安慰,反倒是正好與這位奇女子不謀而合。
而同樣也正是這一點,安慰了白日裡頹喪的謝訦。
意識到這一點的謝微涼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喜悅。
對面的殷貴人說完這話之後,目光便若有似無地落在了站在她面前的謝微涼身上。
然而過了許久,對方也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跪着,殷貴人并不知曉此時的謝微涼在聽完她這一番話之後是何表情,是以心中也多了幾分忐忑。
許久,謝微涼有些沙啞的聲音才傳入了她的耳中:“起來吧。”
殷貴人依言站了起來,這才發覺跪了這許多時間,她的雙腿已經有些酸麻。
而竹沫早已經遵照謝微涼的吩咐,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後,上面還鋪了一層柔軟的墊子。
“娘娘請坐。”
竹沫将椅子放下之後便離開了,這裡一時間又隻剩下了謝微涼和殷貴人兩人。
“多謝娘娘。”這時,殷貴人開口道。
“貴人客氣。”聽到對方道謝之後,謝微涼的臉上笑意不減。
然而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再沒有了下文,任由殷貴人探究的目光狀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己。
而殷貴人在說完這些話之後本意是準備離開的,卻不料坐在她對面的人突然以眼神示意,緊接着自己便這樣稀裡糊塗地坐了下來。
她心中已經斷定對方是有事情要說,是以等待許久,卻久久不見對面傳來隻字片語,心中疑惑更甚。
可偏偏她坐在這裡等待許久,對方卻似乎并無主動開口之意,這讓一向以耐心著稱的殷貴人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煩躁。
而坐在主位上的那人依舊不徐不緩地以食指輕敲着茶杯,看着她的目光充滿了探究。
就在殷貴人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的時候,耳邊卻突然傳來了謝微涼古井無波的聲音——
“本宮很好奇,貴人……也是陛下手下的眼線嗎?”
聽到這話的殷貴人一愣,下意識擡起了頭,滿臉驚愕。
崇德殿的門下次被打開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照在殿門上,折射出漂亮的光暈。
也讓謝微涼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你怎麼……”她下意識開口,随後才驚覺自己的語氣冒犯,作勢便要跪下。
然而胳膊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虛抱住。
謝微涼一愣,下意識擡起頭來,就這樣撞進謝訦幽深的眸子裡。
謝微涼臉上的笑意頓時便僵住了。
而謝訦看着眼前這人驟然失去笑意的眼神,臉上的表情黯淡了一瞬。
他在養心殿的時候聽到暗衛前來禀報殷貴人來崇德殿的時候,心中便隐隐覺得會發生什麼。
或許就連謝訦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突然頭腦一熱地沖到這裡來,隻是心中突然很在意謝微涼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一路上,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偌大的皇宮見證了謝訦突如其來的狼狽。
站在這裡的一瞬間,謝訦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自己見到謝微涼之後的種種可能性,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在心中預設謝微涼從殷貴人那裡聽到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之後會浮現出怎樣的表情。
可一切真的如他所想發生之後,在迷茫之餘,謝訦忽然察覺到自己一直刻意隐藏的那一抹害怕。
他開始下意識回避謝微涼的目光。
而謝微涼在看到謝訦驟然變得暗淡的眼神之後,心中無端湧起一陣恐慌。然而她面上卻掩飾得極好,在被謝訦扶起來之後,環顧四周,這才發現站在她旁邊的殷貴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