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安!”廖氏語帶警告。
眼下最要緊的是讓這件事快些過去,至于别的,以後多的是時間。
宋簡之吸了口氣,母子兩人相處二十多年,他第一時間就領悟到了自己母親的意思。
緩緩的,他收斂了自己面上所有多餘的情緒,恢複了從前那樣冷淡卻又溫和的樣子,注視着舒宜真,道,“我與表妹真的隻是誤會。”
“本來想着回頭與你好好解釋的,結果母親知道,把我叫來生了好大一通氣。”
“這次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該與你置氣,更不該胡說氣你。”
宋簡之壓低了聲音,眼中誠懇。
宜真道,“我并不生氣。”
“伯爺快起來吧。”她毫不走心的做着關切模樣,卻連表情都沒變分毫。
“不許起來,就在這兒跪着,跪三天,也讓你好好想想之後該怎麼說話做事!”廖氏厲聲。
“母親,”宜真作勢要勸,廖氏直接拉着她去了偏廳,又是一番好言好語勸慰。最後還留她用了午膳,才讓她回去歇着。
末了才道,“書安胡鬧,你這個做妻子的,也不能事事聽從,還要多為自己想想,照顧好自己。若你覺得說不動他,便來告訴我,知道了嗎?”
宜真配合的說知道。
廖氏挽了她要送到門口,宋簡之還跪在那裡,路過時,宜真腳步微頓,又勸,“母親,還是讓伯爺起來吧。”
“勸我的話不許再說,你快回去,好好歇着。”
宜真低頭和宋簡之對視一眼,沖他笑笑。
按理說,這樣的一個微笑本該是安撫的,可莫名的,宋簡之心中一緊,反而有種不妙之感。
果然,舒宜真走出兩步後,他又聽到她開了口,道:
“對了母親,今日之事,雖是誤會,但到底要警醒。表姑娘如今還年輕,何不為她說一門稱心的婚事?”
宋簡之霍然攥緊了手,掌心生疼。
她果然不懷好意!
“是該如此,隻是那孩子一直惦記着她那亡夫,遲遲不肯再嫁。”廖氏似有為難,歎了口氣,說,“以前都随着她,可現在看來卻有些不妥當,是該好好找個人家了。”
“勞煩母親費心了。”
宜真微笑。
若是蔡靜姝真的另嫁他人,那就有意思了。
這樣一想,宜真竟有些迫不及待。
到了門口,她止步,再三勸廖氏回去,眼見着将人勸住了站定,才帶着人離開。
眼見着簾子落下,廖氏這才轉身,一步步走到宋簡之身前,低頭看着他。
“你今日失态了。”她道,有些失望。
宋簡之不該是如此沉不住氣的性子。
宋家曾經也算子嗣繁盛,隻是一場戰亂,陛下登基前,敵軍反撲,在裡應外合之下,竟摸到了後方。
全軍将領的家眷,幾乎都在那裡,先寫被一網打盡。
那時是真的亂啊,廖氏至今想起仍舊心有餘悸。
亂軍沖進城中,大肆屠戮,宋家死傷大半,若非她運氣好,與宋簡之藏起來的地方沒被發現,隻怕她們兩人也活不下來。
最後,偌大的宋家,除了跟随陛下征戰的公爹外,竟隻剩下了她們兩人。
便是後來被追封為太子妃的太子發妻,也在那場大戰中受驚難産而亡,一屍兩命。
從那之後,公爹便讓書安從武轉文,好好讀書,做個文官,遠離戰事。
他十八入朝,從大理寺一個末流小官做起,至今七年,官至寺丞,正五品。
七年曆練,廖氏以為他的性子已經足夠沉穩,可今日在舒宜真面前,卻表現的太過沖動了。
宋簡之垂着頭,默然不語。
他何嘗不知,可見了舒宜真那般模樣,心中就不能平靜。
宋簡之甚至想,在舒宜真眼中,他是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隻是一如此想,他便心緒躁動,難以平靜。
“母親,今日是我魯莽。”
将種種思緒壓下,宋簡之擡起頭,讓廖氏看清了他眼中的冷靜。
“知道就好。”廖氏淡淡道,“記住,這門婚事是聖上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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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門婚事是聖上恩賜。”
面對梅兒的不解,宜真平靜道。
梅兒若有所思,卻還是想不明白。
宜真率着人往回走,毫不避忌身後跟着的宋家下人,笑的漫不經心道,“我和伯爺成婚不過半月,他就要納妾。往小了說,是下了我這個正室的顔面,可若要往大了說,那就是藐視皇恩,對聖上不滿。”
不然,怎麼好好的成婚剛半個月就要納妾呢?
“啊?”梅兒吃驚的睜大眼,一衆丫鬟也都是一驚。
“等着吧,這件事還沒完呢。”
宜真輕輕笑了笑。
若她記得沒錯,就在今年,大理寺右少卿已經因渎職入獄,大理寺不知多少人正盯着那個位子。
上一世,宋簡之一番運作最後勝出。
可這一次,就不一定了。
眼下裡,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着襄台伯府,正愁拿不到把柄。
上一世她被廖氏說動,配合着按下這件事。但這一次,她自然是……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