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的一聲落下,她口中猛然吐出鮮血,落在芙蓉的遺魄之上。
寂靜的洞内乍現一道寒芒,蒼術的身影竟如鬼魅般憑空出現,接住了小蔥如飄搖枯葉般欲墜的身軀。真的被她猜中了。
他竟顧不得髒,他把她抱在懷裡,任由小蔥的鮮血染髒他的白衣,右手對着小蔥的心口緩緩施入靈力。
就連他那長久以來毫無波瀾的神色都出現了一絲裂紋,話語中竟有了呵斥的意味:“你好端端的為何尋死!”
小蔥口中還在大口大口吐着鮮血,眼神卻更加決絕:“你,果然……來救我了,看來……我所猜不假,你,你,你怕我死。”要是她沒猜錯,自己便是和他結下了某種契約,是在自己救下他的那一刻。她的存在定是在某些地方,能牽制他。
少女目光如炬:“……所,以,現在,我要叫你……蒼術……還是别的……稱謂?”
赢颉早已亂了陣腳更無瑕顧及其他,隻能全力将神力彙入掌心為救回小蔥。
他心不由懊惱,自覺大意了更小觑這小蔥的心計。
因為她對自己當真毫無手軟,長而粗的發簪将她的心髒整個貫穿,就像沒有半點生的念頭似的。
懷中的少女面上的血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注入的神力竟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在恍惚間,小蔥覺得自己的身子變得有些輕盈,仿佛也同芙蓉一樣成了一種半透明的靈體,且其靈體和自己的胸口之間竟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将他們二人牽連起來。
好奇怪……
不過回想起方才情形,蒼術也是一直沒有察覺到芙蓉的存在,聽不見芙蓉的聲音,就仿佛芙蓉的存在真的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那相必,此刻的這根線,蒼術亦是看不見的。
芙蓉笑着搖頭,“小蔥苗,我看你的确有些膽識,隻可惜我預感今日一見,是我同你的第一面也是最後一面。”
變成靈體的小蔥發現自己說話也沒那麼吃力,她不解地追問:“你為何會有這種預感?”
芙蓉無奈地搖頭歎息。他打算賭上自己最後的籌碼,他壓這顆小蔥,能颠覆天界規則。
他想看看這最為情愛不恥的神明,堕入情欲的樣子。
小蔥沒來得及思索太多,她被那根古怪的線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隻盯着這可視卻不可觸的線出神,她眉心緊皺:“你有沒有看到你我之間有一條線,也是半透明的……”
就在小蔥說完這話後不久,絲線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斷開,頃刻間就無法尋到一絲存在過的痕迹。
她呼吸一滞,猛地擡頭看向芙蓉,卻見芙蓉的靈體開始發散,方才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從腳到頭化為點點熒光直到消失。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環視一圈後視線落在了那株遺魄上。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熔岩竟如同活了過來似的,它不住地翻湧着,仿佛在叫嚣,而後直直向冰泉撲了過去,冰泉與熔岩二者相觸的部分化為飄渺的霧氣,冰泉在眨眼間被可怖的熔岩吞噬。
而那株遺魄,也在意料之中地被攀上來的火舌不斷舔舐,最終被焚蝕成了灰燼。
小蔥也在這一瞬間才沒有了那種飄飄然的感覺,此刻她甚至能感受到赢颉懷抱的溫度。
而赢颉此刻正在閉目凝神,似是在暗中醞釀着什麼。
不出意外,芙蓉的消散是因遺魄被毀,而遺魄被毀是“蒼術”為了救她所為。
小蔥被蒼術抱着離開了罰洞。
重傷的她軟綿綿地靠在蒼術的肩頭,卻半分也感受不到他胸膛有心髒跳動的聲音,這人的身上有太多謎團了,何況他還能在這罰洞裡随意施展仙術,芙蓉的猜測是正确的,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隻會是一個尋常仙家。
許是先前因為罰洞的壓制才會如此,離了罰洞小蔥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态愈來愈好,胸口的血也被止住,小蔥再難做以待斃,她開始蹬踹着掙紮。
她邊踹邊叫罵:“無恥之徒,騙子!騙子!”
蒼赢颉再怎樣雲淡風輕的一個人,也耐不住小蔥這麼折騰,他直接單手捏了個訣,小蔥瞬間昏睡了過去。
終于消停了。
……
醒來的時候,小蔥就回到了來時的那小木屋之中,她胸口處被繞了一圈繃帶,微微滲着血,衣物上的髒污和血迹早已不見,想來是被蒼術用了清潔類的術法。
身上所有尖銳的飾品被取走,頭發就這麼披散着,沒有任何的發髻。
此刻全身上下除了頭,什麼也動不了。
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群藤蔓不知什麼時候扒在床邊的,見小蔥睜開了眼睛,都紛紛搖着葉片道:“她醒來了,她醒了。”
“我們去叫他吧,快去叫他……”
嗯?他是誰。小蔥心裡如是想着。
直到小蔥看到推開門後那張令她作嘔的臉。
她懸着的心也終于死了,隻能歎了口氣後哼哼唧唧地背過頭去。
之前她對這蒼術還有救命恩人的濾鏡,現在碎的渣也不剩,現在這張臉她是甯願死也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