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兩人各退一步,約定,她旁聽秦淮舟問案,同樣的,這些卷宗她也隻能在秦淮舟的視線範圍内閱覽。
為顯公平,梁眠和尹唯也被要求入内,守在地牢門口,互相監督。
蘇露青仔細比對一番口供與手書。
何璞的口供與他寫過的絕筆血書有些出入。
口供之中他聲稱冤屈,隻承認自己倒賣過幾千擔糧,時間也在七縣蝗災發生之前,那二十萬擔不翼而飛的赈災糧與他毫無關系。
絕筆書裡卻對貪污二十萬擔赈災糧一事供認不諱,但對于其中細節,如何倒賣,如何斂财,并未提及。
另一份。
赈災糧的經手流程文書,每位主事人的钤印都清清楚楚,均是戶部官員。
蘇露青在心中将看到的名字默記下來,準備派人逐個細查。
她腦子裡想着賬簿與何璞之間的關系,秦淮舟如擊玉般的聲音不經意間緩緩漏進耳中,讓她不知不覺間多聽了一會兒。
那廂何玉在秦淮舟問話過後,想,“為兄長辦完喪事以後,我與管事他們一同回城,之後就在安化門前分開了。”
秦淮舟一邊筆錄,一邊問,“你沒有再一同回何府?”
何玉搖搖頭,“兄長已經入土為安,我的心事也就了了,隻想回家蒙頭大睡一場。”
“你可發現管事他們有何不對之處?”
何玉又搖搖頭,“他們也是可憐,兄長蒙冤而死,府中又沒有、咳,又隻剩老母親在,以後阖府上下既無朝廷俸祿,又沒有别的産業維生……話說到這裡,不知可否請大理卿做主,允我賣掉兄長的宅子,遣散仆從,換錢來侍奉老母頤養天年?”
“你既然提到這裡,本官也不再瞞你,”秦淮舟憐憫地看向他,“還請節哀,昨夜何府被歹人侵入,全府上下,無一活口。”
“啊?什麼——!”何玉聽到這裡,眼睛一翻,不省人事。
問詢到這裡被迫中止,秦淮舟歎息一聲,将筆錄收好。
跟着對蘇露青道,“要問的,我都已經問明,隻是他驟聞噩耗太過激動,恐怕會損傷身子……”
“既然該問的都已經問過,後面的事,我自會處理。”
蘇露青很是幹脆的将看完的卷宗遞給他,無聲表示送客。
等人走後,蘇露青坐到秦淮舟剛剛坐過的位置上,随手将一張紙團成團兒,精準的擲進裡間牢房,砸中何玉。
“起來,别裝了。”
剛剛還因噩耗昏死過去的何玉慢悠悠坐起身,他盤膝坐在草席上,早已沒有了在秦淮舟面前的怯懦。
“蘇探事也對我兄長之事感興趣麼?”
蘇露青的目光直直打向他,“我知道你就是何家滅門之案的真兇,但現在,我隻問你一個問題——賬簿在哪兒?”
何玉閉上眼睛,并不打算開口。
蘇露青拍了兩下掌。
梁眠從外面快步進來。
蘇露青下巴一擡,示意,“給他開開眼。”
梁眠按下牆壁機關,一陣機械運轉聲傳來,蘇露青身後的牆壁緩緩開啟。
懸于上方的火把照亮牆壁上的各式刀斧繩針,照過凝固其上的斑斑血迹……
“我沒有耐心跟你耗着,你若不回答,這些東西,咱們就一樣、一樣試下去,試到你開口為止。”
與此同時,秦淮舟走出地牢不久,思及一處關鍵,忽然又折回去。
“侯爺,可是還有什麼遺漏?”尹唯連忙跟随着問。
秦淮舟加快了腳步,“他沒有說實話,剛才是裝暈,需得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