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禮是我收的,女兒是我送的。你們家什麼事都不會有。我是她親爹,我能有事麼,我也肯定不會有。隻要我沒事,你們就不會有事,你就把心往肚子裡揣吧。”倪保昌極為不忿地哼了聲,“這丫頭片子上學别的沒學到,盡學着怎麼吓唬人了。”
李老頭老婆聞言又堅定了些,這時李老頭過來了,聽到倪保昌這麼一番話,把他老婆往廳内的方向帶:“别管她,婦人之仁。就這麼着吧,倪雀我們又不會虐待她,關一關,磨一磨性子,之後什麼都就順理成章了。”
距離拉遠,又有隔音,他們說的話倪雀聽得并不太清楚了,但她能感覺到,隻靠自己一張嘴,是無法輕易改變眼下的情形的。
最後她隻是隔着門,徒勞卻堅決地說:“這事我不可能答應,你們就算一直關着我,也關不出你們要的結果!”
然而外面回應她的,隻有微弱的、漸遠的腳步聲。
他們走後,倪雀怔愣着在原地站了許久。
在極度的不可思議之後,她又覺得好像也不足為怪。
這是倪保昌能做得出來的事。
在維持了兩年勉強的平衡後,相持的局面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一直以來,她對準着的靶心都是倪保昌的粗野、暴力,突然有一天,他耍起了陰謀,她就渾然未覺地掉進了坑裡。
是她掉以輕心了。
倪雀蹲了下來,平複了心中所有波瀾的情緒。
她忽然想到,剛才倪保昌說,李豐也在這屋裡。
倪雀又站起身來,往裡走去,走過一個拐角,更是将這屋子的全部擺設盡收眼底。
這小黑屋沒有窗戶,從裡面的布置來看,倒像是一間主卧,有個隔出來的獨立衛生間,有床,有櫃子,有桌椅。
除此之外,這屋裡還有補光燈,牆上還貼滿了黑漆漆的隔音棉,倪雀想,這小黑屋在這之前,十有八九是他們員工工作的一個直播間。因着自己這事,臨時做了些調整,幹脆改成了關人的囚禁室了。
此時此刻,李豐就坐在床邊的一張椅子裡,頭戴耳機對着電腦在打遊戲。
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知道他是根本沒聽到,還是壓根兒不在意。
最好是不在意。
手機被順走了,人又被關在這裡。可想而知,這裡最大程度地切斷了倪雀與外界聯系的介質。
那李豐在玩的,肯定也是單機遊戲,不用聯網的。
倪雀自然是不會主動去理會對方的。
她搬了個椅子,回到門邊坐下。
一直到第二天,倪雀和李豐雖然待在同一個屋子裡,但兩人互不幹擾,倪雀平穩度過。
又過一天,李豐從自我沉浸中短暫地抽離了一會兒,蹲到了倪雀面前,盯着她直打量。
他外表看起來并不憨傻,但面上有種一成不變的無悲無喜的木讷。
倪雀緊繃又警惕地回視着他。
他很快又起身去打遊戲了。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
如倪保昌所說,一日三餐定時有人從小窗口裡送進來,飯菜很豐盛。倪雀一開始并不打算吃,也懷疑過這飯菜裡會不會摻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但兩頓下來,看李豐吃得大快朵頤,她也就不再搞絕食那套了。李豐吃什麼,她就跟着吃什麼。
在這屋子裡關着,誰知道會有什麼變數,要應付什麼突發情況,她現在睡不好,不能再吃不好。隻有保持氣力,她才能緊扒着深淵的邊緣不讓自己往下墜。
屋裡的鐘時針走過一圈又一圈,屋裡的燈以李豐的作息為周期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倪雀守着門邊的一小片地,在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的煎熬裡,熬到了第七天。
這天出現了變數。
李豐睡前,牛奶被人從小窗口裡送了進來,那是李豐每天都要喝的,倪雀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現在有人來送飯,倪雀不會再着急地對着小窗口一通密集輸出了,起先她還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甚至放狠話威脅,後來發現送飯的人完全不為所動後,她就放棄了。
她不是沒想過用一些極端的方式打破或結束這荒唐的局面,但她很愛自己,也很愛那個,她憧憬的,尚且還沒抵達的未來,她害怕極端的方式走向極端的結局,所以她隻能保守地維持着僵局。
她不是坐以待斃,她隻是想在自己的不可動搖下,等一個一定會到來的收尾。
倪雀是在半夜,阖眼輕寐中聞到濃重的酒氣的。
她睜開眼,屋子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她來不及想更多,李豐就已經壓向了她。
倪雀吓了一大跳,尖叫一聲。
李豐一手扣着她的脖子,一手撕扯她的衣服,在她身上胡亂動作。
倪雀叫喊着,瘋狂反抗。
驚慌過後,她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
江既遲送給她的跆拳道卡,一百次課時她已經上完了大半,她是道館裡最優秀的學員,她擁有足夠自保的防禦技能。
因此,在短暫的沒有章法的抵抗後,倪雀已經能夠憑借跆拳道所學保護自己。
一時間,李豐并沒有占到上風。
但李豐畢竟是個男人,他占據着體型和力量上的優勢,醉酒又讓他變得野蠻粗橫。
倪雀一點也不輕松,她很累,很痛,也很清醒。
在李豐惱火地一巴掌抽在她臉上,直把她扇得差點摔倒,而李豐再次撲上來時,倪雀随手抓了個東西,不輕,應該是架着補光燈的三腳架,她想也不想,狠狠地朝着李豐砸了過去。
黑暗中,隻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李豐趴在地上,痛苦地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