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璞:“……”
他思考了一下該怎麼回答,我不是好人?我不準備幫她?
後者是假話,他對趙炳春已有殺意,雖然不隻是為了李二丫。
但這不也是幫她嗎?
前者他自認是假話,不過君子論迹不論心,說他是個好人,哪裡有錯?
齊璞厚着臉皮接納了這句話,正要說兩句表達自己的羞愧之意,誰知俞行雁看了他兩眼,等不來回答,便匆匆走了。
王钰安看着兩個孩子說完話,走進各自的院子裡休息,再轉過身時,臉色一下子就冷了。
“師弟。”她道,“我們詳聊。”
兩人走過長長的回廊,寂靜的空氣裡,唯有沉重的腳步聲。
王钰安身旁的侍女走在了後頭,落下他們好幾個身位。
王钰安腳步穩健,一面走,一面問:“我沒有收到消息,這是怎麼了?”
“小郎君處事沉穩,我不如他。”
王钰安微微不耐:“你與我打什麼官腔?”
霁新仿佛被踩了尾巴,激動起來:“我從未當過那……的臣子!”
兩人一起沉默了。
最後是霁新低聲道:“我一看見趙炳春,就想起了五郎。”
說起這個名字,王钰安的呼吸也粗重了些。
齊府與趙炳春交惡,并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
真正的起因,還要追溯到五郎身上。
“五郎也在看着你我呢。”王钰安冷冷道,“趙炳春此等小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霁新卻不置可否:“你與趙炳春鬥了這麼多年,鬥倒他了嗎?”
王钰安臉上閃過一絲煞氣,她身在邊關十數年,骨子裡有好鬥的基因,此刻亦是如此:“我早晚要弄死他。”
其實他們二人心裡清楚,趙炳春立身之基,正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帝一言可決勝負,這比他們在底下明争暗鬥有力得多。
隻是齊府百年清流,立身既正,便不屑于與之比拼什麼谄上的功力。
何況皇帝對待世族,警惕之心比前朝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能容忍自己一手提拔的親近佞臣,卻不能忍受世族靠近皇權。
因此王钰安對皇帝的某些心思一閃而逝,卻閉口不提,隻問:“你來時不說要找六郎?人呢?”
霁新面不改色,淡淡道:“賀家村早已銷聲匿迹,方圓十裡荒無人煙。我找了,隻是沒找到。”
王钰安對此并不懷疑,她知道五郎有個弟弟,但自從五郎出事起,她就再也沒見到過六郎。
這次霁新回來,一是因她的書信,二是他說,曾見到了六郎身在洛陽的線索。
然而洛陽城人口衆多,要在裡面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談話間,便走到了王钰安院門外。
霁新鄭重其事,向王钰安拱手道:“師姐,我與趙炳春起的争執,若有事端,成肅自然一力承擔。”
王钰安早有預料,因此隻道:“齊府不怕他。”
對于發生了何事,已然不必再問。
兩家如此交惡,更不需要考慮。
就像霁新因五郎而痛恨趙炳春一般,她王钰安既是嫉惡如仇的邊關将門子弟,同樣也是五郎的師姐。
齊璞走進房裡。
滿娘低着頭,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猛地,她撞到了齊璞身上。
力氣不大,齊璞仍被她撞個踉跄,齊英連忙一把扶住小郎君,道:“小心。”
齊璞從下午就發現滿娘總走神。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晚上赴宴時,甚至還險些忘了下馬車。
齊璞微微皺了皺眉。
滿娘被這一撞,回過神來,吓得連連道歉:“小郎君,您沒事吧?”
齊璞搖頭,他看着滿娘汗津津的臉,看得滿娘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才道:“滿娘,你有心事嗎?”
他眼睛生得圓,此刻睜得極大,像是關心又像是疑惑,純粹得不摻一絲雜質。
滿娘猛地搖頭,結結巴巴道:“我隻是擔心……小郎君、小郎君……”
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個理由來。
齊璞不想為難她,更不想聽她編個理由糊弄自己,于是搖着頭道:“滿娘,不要勉強自己。”
誰知正是這句話,滿娘一下子跪在了他面前。
她擡起頭,臉色掙紮而扭曲,好不容易問:“郎君在北城,說的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