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炳春大怒,擡起手就要抽刀。
其中一個巡捕連忙回轉身,守在趙炳春身邊,不敢再走遠。
趙七隻覺心頭一顫。
女子生的很美,眼睛裡卻裝滿血絲。她體力顯然不算強,隻靠一口怒氣強撐,此刻正踉跄着往後退。
趙七還記得小郎君和村長的叮囑,他想走了,不要參與進其中,可是……
趙炳春他該死啊!
趙七心跳加速,血液迸發,他突然拔足狂奔,迎着巡捕奪目的刀鋒而去。
“他不要命了?”
後頭緊跟着追來的賀十七直撓頭,心說有一個女的不要命,還有一個男的。
賀十四也回答不上來。
軍師讓他們先進城裡,是為了保護那個叫李二丫的女人,可不是為了這個男的。
賀十四心裡糾結,身邊卻出現了一個冷靜的聲音。
“幫他。”
賀十四震驚得快要跳起來,叫道:“軍師?!”
軍師風塵仆仆,臉頰凹陷。他的目光像是死去多年的幽魂,正漠然地盯着這個世界。
……
齊璞聽見遠處傳來的聲音,狠狠松了口氣。
這可不是在家裡,祖母自己身強體壯就算了,身上一點防護也沒有,這實在太危險了。
帶隊趕來的是祖母身邊的侍女,名喚寒霜,她是從前祖母嫁到齊家時,一同前來的婢女之女。
寒霜披胄帶甲,手提長槍,三兩步沖上台階,長槍将最後面幾人掃到了大街上。
王钰安同時擡起手,彎弓搭箭,将幾名首領模樣之人手上武器擊落。
長期訓練的正規護衛隊,與臨時組織、毫無軍紀的流民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沒過多久,地上就躺滿了哎喲亂叫的人群,寒霜讓人抽幾根繩子出來,把他們全部捆起來,至于其他逃跑的,就已經懶得追究了。
她趕上前去,抱拳道:“娘子,我們來晚了。”
王钰安向她點點頭,招手叫來齊璞,道:“璞兒,祖母要去街上,你跟着她們,帶行雁先回府上。”
齊璞餘光掃過人群,鄭重點頭:“孫兒明白。”
他正要轉身去找俞行雁,誰知對方卻從草垛裡走了出來。
她身上沾了些灰塵,雙手在雙臂上一拍,鎮靜道:“我在這裡。”
齊璞:“……”
全家沒一個省心的。
寒霜走上前,伸出一隻手:“小郎君,小娘子,請随我來。”
齊璞加快腳步,與俞行雁并肩往前走。
靠得近了才發現,原來人的身體那麼大,血原來那麼紅。
齊璞不閃不避,“啪嗒”一聲,他的腳踩進血泊裡。
他今天來時穿着一身雪白,此時兩隻小靴子沾了血水,深淺不一的血色印在緞面的白靴上。
寒霜看看他,道:“小郎君,走吧。”
齊璞沒說什麼,寒霜似乎很想把他扛起來走,但終究忍住了,從人群後牽出兩匹馬兒。
齊璞以前沒騎過馬,他被寒霜拎起來放在前面,寒霜坐在他身後,雙腿一夾:“駕——!”
他往回看了一眼,俞行雁正默默坐在另一匹馬上,見他看過來,眸光一閃。
兩匹馬兒闖過大街,這兩邊都沒有人,想來其他人應該是都跑到一處去了,這邊就顯得格外荒涼。
寒霜低低道了一聲:“小郎君坐穩了。”
馬兒再次加速,齊璞緊盯着街邊閃過的招牌,跨過一條條巷道,他沒有看到人群的聚集地。
直到行到周家門外巷道入口處,寒霜與他同時看見了那邊黑壓壓的人群。
寒霜低罵一聲:“該死。”
齊璞默默無言,他想回頭,然而詭異的神思一閃,他望向了巷道中的一個人影。
對方也正朝他看過來。
四目相對,齊璞渾身一震,像是條件反射一般,他抿起唇角。
那人卻向他點了點頭,緻意一般,甚至還笑了起來。
寒霜沒有看見這一幕,她急着将小郎君送回府上,甚至來不及處理這些彙集的人群。
她隻擔心這些人會趕上來。
此時見無人關心,她反而松了口氣,揚鞭正要繼續加速回府。
忽然,一聲大喊響徹雲霄。
一根長杆豎起,上面頂着個漆黑的球狀物。
“狗官已伏法——”
另一人叫道:“狗官伏法!!!”
又有一人歡呼:“狗官已死,天下大白——!!”